红军小哥有关研究生毕业论文范文 与红军小哥(短篇)相关毕业论文开题报告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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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小哥(短篇)

那支浩浩荡荡的红军队伍,顶着初冬的风寒,像洪流一样从白石沟开进上村时,天色已近黄昏.

于是行将关门就寝的寂静山村一下激动和兴奋起来,全村男女老少,像客栈招揽生意似的,各自聚在自家门前,边目睹这千载难逢的热闹景象,边喜迎红军光临寒舍夜宿.

眼见一拨又一拨的队伍从眼前走过,进了其他村民院落,跟着爹妈在自家门口欢迎的钟家小姑娘英子就有了些心急,她边使劲鼓掌,边扯着好听的桑子吆喝:“去我家吧,去我家吧.”

这时,一位看上去有十七八岁,长得标致而又文气的红军小哥终于在她面前停下来,向她亲切地一笑,开着玩笑说:“我们住宿可没钱付费哟.” 英子也向他亲切地一笑,连声俏皮地说:“免费,免费,红军住宿全免费!” 正这么说着话,就听负责断后的大个子排长操着陕西关中话喊道:“向军,快走啊,磨蹭啥?”

被叫向军的小哥偏不走,却转身来到排长近前说:“排长,就住这家吧,小妹妹嗓子都喊哑了.”

“你个碎怂见了漂亮女娃就走不动路了.”大个子排长拍着向军的脑袋诡秘地一笑,就挥手招呼全排战士进了英子家的小院子.

英子爹妈忙不迭地打开屋门,欲将亲人们迎进屋里.简陋而低矮的两间正屋一间偏厦,虽不宽敞,却也容得下二三十人歇息.谁知,这些看上丢已很疲惫的红军战士像事前商量好了似的,无一进英子家门,一个个来到小院里的核桃树和柿子树下,或靠石坎,或靠树上,或背对背互相靠着,席地而坐,然后解下斜挎在肩上的胳膊粗的干粮袋子,咯嘣咯嘣地嚼着炒熟的包谷和豆子. 英子爹妈急忙进屋烧水做饭.前两天刚磨了几升包谷,做两大锅包谷糊汤是够的.可是,水刚烧开,英子妈正用升子从柜子里盛出包谷珍要往锅里搅,大个子排长进来了.

“甭做饭,甭做饭,老乡,我们有干粮.”排长说.他一到钟家,就了解到这家是佃农户,每年租种几亩薄地,所产粮食给地主交租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光吃干粮咋行,天冷,让娃们喝一碗热糊汤暖暖身子.”英子妈仍固执地要往锅里搅包谷珍.

排长急忙“收缴”了升子,将包谷珍倒进柜子,转身说:“我知道你们家粮食并不宽裕,我们吃了,你们全家就得挨饿.有开水就燎的很,我们喝开水就对了.”

英子爹妈执拗不过,就把大碗小碗和水瓢木勺全都找出来,供战士们喝水用.排长遂出门大喊:“喝水了,喝水了,老乡给咱烧了一大锅水哩!”

坐在房檐坎嚼着干粮的向军欣然起身进屋,却见英子端着一碗水迎面出来要递给他.“小妹妹,小心烫着.”向军急忙接过水,转身端给一位伤员.其他战士都收起干粮,纷纷起身自己动手盛水喝.

入夜,红军战士们将树下的树叶子拢一拢,铺上几张油毡,相互挨着就地躺下睡觉.英子爹就要卸下门板,让部分战士睡在门板上.红军战士却将门板复又安上,说:“入冬了,没有门挡风,屋里会很冷的.我们习惯了天当被子地当炕,没事.”

英子爹就又进屋找来几块木板,将两张烷上的席子抽出来,又找来几捆麦草铺在房檐坎,安排向军等几位年小体弱的红军战士在房檐坎睡下.

是夜,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仿佛家里不曾来过任何客人,钟家屋里屋外安静如常.

但是,英子睡不着了,英子的思绪总萦绕在室外.天这么冷,那些红军哥哥、叔叔可怎么睡呀?她像烙饼似的翻腾许久之后,起身下到炕地,拿起自己盖在被子上面的小棉袄,轻手轻脚地出门,将小棉袄盖在蜷缩着睡在房檐坎的那位红军小哥向军身上,这才回屋钻进被窝香甜地进入了梦乡.

次日早上,天刚麻麻亮,向军和大伙一起清扫了院落,整理了席片和麦草之后,抱着小棉袄等在门口.不一会儿,英子穿着单衣开门出来.

“小妹妹,谢谢你.昨晚有你小棉袄暖着,是我这一路睡得最香的一回.”向军不无感激地说.

“你要觉着管用,那我今晚还给你盖上.”英子欣慰地说.

“好啊,棉袄盖在我身上,暖在我心里,只怕以后我忘不了小妹妹了.”向军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英子莞尔一笑,两朵羞怯的红晕悄然飞上了稚嫩的脸庞. 两人这么说着话,就听英子妈在灶屋喊着英子去帮忙.英子拧身进灶屋,向军也跟着进去,就见英子妈蒸了一大锅土豆正往筛子和簸箕里装,让端给红军吃.两人就将满筛子满簸箕的土豆端出来放在房檐坎.

然盾英子就喊:“吃洋芋了!吃洋芋了!”

向军接着也喊:“吃土豆了!吃土豆了!”

排长闻声说:“你俩到底让吃洋芋呀,还是让吃土豆?”

英子噗哧一声笑了:“报告排长,洋芋土豆都有.”

向军也正经地说:“对,都有.想吃洋芋的吃洋芋,想吃土豆的吃土豆.”逗得大伙都笑了.

战士们一听有土豆吃,都馋的不行,笑过之后,都拿眼看着排长.排长这才说:“吃,咱都吃,都馋成怂了,咋不吃,不吃老乡过意不去么!”大伙就都欣然走过来,拿起热乎乎的土豆,各自圪蹴在道场边,剥着吃起来.

向军剥一颗土豆塞进嘴里,然后捧一捧径直来到核桃树下,圪蹴在伤员柴进身边,要剥着给柴进吃.柴进是前几天在一次对敌战斗中右大臂受了伤,用绷带将胳膊挂在脖子上.但柴进不肯,执意要连皮吃.向军不听,还是一颗颗剥着递给柴进.英子见状,就又捧一捧送过来.向军这才给柴进剥一颗,给自己剥一颗,交替着边剥边吃.

吃完了土豆,排长吩咐道:“首长指示,今日休整一天,下午召开军民大会,分给我排的任务是搭台子、拾掇会场.向军你和小老头留下,你给他把药一换,然后负责刷写西片村子的标语,能写到的地方都写上.”

“是,坚决完成任务!”向军干脆利落地向排长行了军礼.

排长领着众人出发后,向军将房檐坎的一只小方桌搬下来放在道场边,喊道:“柴大哥,你过来,我给你换药.”

柴大哥就是大个子排长说的小老头柴进.柴进是向军家里的长工,两年前,红军路过时,柴进动员向军一起参的军.小老头其实不老,年纪才不过三十岁,只是总留着毛毛草草的络腮胡子,加之爱吃旱烟,走哪都把着一柞长的旱烟袋圪蹴下来吃旱烟,并且说话瓮声瓮气,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于是不知从哪天起,他就荣幸地享有了这一绰号.但是,向军不这么叫,向军一直管他叫大哥.因为在向军家做长工时,柴进一直负责接送向军上私塾学校,两人虽属主仆关系,但却合得来走得近,关系处得像亲兄弟一样密切.参军后,一路行军打仗,柴进更是像亲哥一样关心照顾着向军.

说是换药,其实哪有药.身兼卫生员的向军在小方桌上打开卫生包,一团脱脂药棉、一把小剪刀、一只竹制小镊子、一小瓶碘酒和一沓纱布,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呀,化脓了!”向军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不禁大吃一惊.那天,柴进受伤后,他用仅有的一点盘尼西林消炎药粉包扎后,以为慢慢就好了,没想到会严重发炎化脓.他急忙向英子要来一碗盐水,然后用药棉仔细清洗.洗着洗着,就将伤口洗成核桃大个洞,露出自花花的骨头来.柴进一声不吭地强忍着疼痛,但那张看上去还算顺畅的长方脸,还是被痛苦扭曲得丑陋无比而惨不忍睹.

“对不起,柴大哥,我失职了.”向军愧疚而难过地流出眼泪.

“没药么,咋能怪你.”坐在小板凳上的柴进伸出左手边为向军拭泪,边瓮声瓮气地唠叨一句.

是啊,消炎用的药粉药膏,什么也没有,咋包扎?向军一时犯了难.柴进呲牙咧嘴呲地忍着疼痛说:“找干土面子去,干土面子也能消炎.”

站在一旁吓得直打哆嗦的英子却说:“用锅墨烟子(锅底烟灰)吧,锅墨烟子能消炎的.”没等向军答应,英子就拧身去喊她爹从锅底刮了半碗烟灰送来.

“这能行吗?分明是很脏的东西嘛!”向军盯着烟灰迟疑着.

“能行.”英子爹点着头说,“我们都是用这给伤口消炎的,骟猪剡牛(阉割)也用这,几天就好了.”

柴进忍俊不住地笑了一下说:“是偏方,应该比干土面子强.”向军这才用锅墨烟子填满伤口,然后包扎起来.

“英子妹妹,你知道哪有红黏土?能写标语的那种.”向军收拾好了卫生包,又忙起写标语的事.

“有.我带你去.”英子进屋提一只篮子和铲子出来,将向军引至屋后200多米远的红石岩下,这里的黏土果然呈艳艳的酱红色,正是刷写标语的好材料.

“哟,这地儿好!岩陡似壁.地坦如砥 ,石灿土褐,柏翠松苍,北靠雄山,南望沃川,西有竹林环抱,东享溪流蜿蜒.而且离村庄很近,幽静而不偏僻,真是少有的风水宝地啊.”向军一来到岩下,就不禁赞不绝口.

“我们村的小伙伴们也都喜欢这地方,时常结伴到这里玩.夏季大热天里,大人们也爱到这里乘凉聊天.你要喜欢,那以后就到这来安个家呗.”英子说.

“好.”向军笑着说,“等革命胜利了,我到这里来盖几间房住下,和你家做邻居.”顿一下又说:“这可能是一种奢望,随大军跋山涉水,南征北战,挨冻受饿的,没准那天就牺牲了,咋能成得了家.不过,要是牺牲了,来此地安息,倒是很有福气的.”

“干吗要说不吉利的话?”牺牲就是死,英子听着这字眼不禁毛骨悚然. “红军战士自参军那天起就把自己交给革命了.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不怕死,红军都不怕死,怕死就不当红军.”

红军小哥既有文墨,又豁达开朗,英子不无敬佩地看着他,赞叹道:“小哥到底是当红军的人,这么有文化,说话想事就是不一样.”

“谢谢小妹夸奖”,向军得意地一笑,“其实,我是叛逆之子,出身于剥削穷人的富家,读了七八年私塾,越读越苦闷.后来受红军赤化宣传和柴进大哥鼓动,我心头一亮,十六岁那年,也就是两年前,红军一来,我就悄悄离家,跟着柴进大哥一起参加了红军.好了,不说闲话,赶紧挖土吧.”就挥起铲子很快挖了一篮子红黏土,与英子各提一边提回来.

向军借了英子家一只木桶,将红黏土倒进桶里,加水搅匀,然后就提着沉重的木桶去刷写标语.英子却拿来一根木杠撵上来,要帮着抬.向军放下桶说:“那你给你妈说一声,看你妈同意不.”

没等英子张口,正在猪圈喂猪的英子妈说:“去吧,一桶泥浆死沉的.”两人会心地一笑,就一前一后抬着木桶出了门.

“红军万岁!”

“工农当家做主!”

“打土豪分田地!”

“要想找出路,快来当红军.”

“为普天下的穷人求解放!”

英子能识些字,她看着红军小哥沿家挨户在墙上、门板上和岩石上写下一条又一条振奋人心的标语,满腔的像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写完了最后一条标语,英子帮着向军在小河边洗刷了木桶之后,一脸真诚地对向军说:“小哥哥,你给红军司令说说,让我当红军好吗,我想当红军?”

“那倒不必给司令说,排长就有权接收.”向军笑一下,像考官似的一本正经起来,“那你说说,为什么要当红军啊?”

“红军就在我身边哩,我还能不晓得红车好不好.再说你写这么多革命标语,把我的心烧得火炉似的,我能不动心吗.其实,我早听过一首歌谣《当兵就要当红军》,就有了这想法的.”英子说完就唱起来:

油菜开花黄金金,萝卜开花白似银,

黄金白银我不要,一心只想当红军.

吃菜要吃白菜心,当兵就要当红军,

打倒土豪和劣绅,工农解放天下平.

英子用甜美的歌声回答了为什么,向军点一下头说:“英子妹妹长得好看,歌也唱得好.当了红军,可以做文艺兵.可是你还小呀,而且是女娃,红军不收小女娃当兵的.”

“我不小了,快十五了.”英子噘起了好看的小嘴.

“十五也还小”,向军一脸真诚地说,“小妹妹你别急,眼下兵荒马乱的,白军到处围剿红军,红军被迫向北边撤退、转移,一路有敌人围追堵截,随时会牺牲,等以后红军长征胜利了,我再来接你当红军好吗?” 英子这才点着小脑袋说:“那也行,你可别忘了,记着一定要来接我.”

向军重重地点着头说:“一言为定,我一定会来的.”

英子仍不放心,想想又说:“那咱拉钩.”神色俏皮而认真.这是她与小伙伴们常玩的一种游戏,也是她向来很看重的一种许诺方式.

“拉钩就拉钩.”向军语气真诚而干脆.

一只粗壮的手与一只纤柔的手隆重地缠绕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哇!太好了!太好了!我能当红军了!”英子高兴得跳起来,稚嫩的面庞顿时洋溢着春天般烂漫的笑容.

回到英子家里,已是中午时分,英子妈已做好了午饭.饭是包谷糊汤,菜是萝f、缨子酸菜.英子爹出门请两位红军战士进屋吃饭,向军和柴进圪蹴在核桃树下,咯嘣咯嘣地嚼着干粮,谁也不肯去.英子爹和英子于是就舀两老碗饭,上面铺一层酸菜,一人端一碗出来,分别递给柴进和向军,柴进摇摇头不接,向军也摇摇头不接.

英子学着大个子排长倔冷的腔调,一本正经地说:“都饿成怂了,咋不吃,赶紧吃,这是命令!”

向军笑了一下,也用陕西话说:“你的命令,我们可以不执行.”

“你们要不吃,那我就也不吃了.”英子顿时像柿子一样胀红了脸.英子爹说:“咋都是犟怂,你俩犟,我娃也犟,她一生气,就真不吃了.”

向军急忙说:“那不敢,那不敢,小妹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敢饿饭.” 英子再不言语,也不转身,就那么端着碗递着,泪水在眼里直打转转.向军心软了,接过碗说:“柴大哥,盛情难却,咱吃吧,别惹小妹妹生气.”柴进笑了一下,就也从英子爹手里接过了碗.

英子的脸一下由阴转晴,嗔怪一句:“把人手都端酸了!”

柴进吃一口饭,瓮声瓮气地笑着说:“小妹妹厉害,能把红军哥哥征服了!”

向军吃一口饭,也笑着说:“就是.我不怕敌人,却怕小妹妹哭鼻子.” 英子咯咯地笑起来,大家也都笑了一阵. 但是,柴进和向军一人吃了一碗,伸着舌头把碗添得像洗了一样,英子接过碗又要去盛饭,两人却再不吃了.

向军抹了抹嘴,起身说:“我们去开会呀,时间快到了.”

英子爹说:“我们也要去的.”就都相跟着出了门.

军民大会惩处了一批土豪劣绅,成立了上村第一个苏维埃政权,然后将土豪的粮食财产分给穷人.英子家分得三亩地,还有六升麦子,八升包谷.

英子家从此有了自己的土地,再不用租耕地主的地了,英子爹妈激动得几乎一夜没睡.听说红军明天就要起程,两人晚上就将分得的粮食全部磨成面,早上起来,做了两大锅土豆下面片,让红军战士们酣畅淋漓地吃了一顿热饭饱饭.包谷面则全部蒸成了黄灿灿的大馍,分发给红军战士们做干粮.这回大个子排长没推辞,却打丁一张欠条,交给英子爹.

临别时,英子爹送每人一双草鞋.英子则塞给向军一双布鞋,一双鞋垫和一方绣着红心的小手帕.这是昨晚她和妈一起,几乎熬了通宵做出来的.

“这么漂亮,小妹妹手艺真好!”向军爱不释手地欣赏好一会儿,就要将布鞋、鞋垫和手帕装进行囊.

“穿上吧,看你脚上草鞋都护不住脚了.可不晓得合适不?”英子说.

向军这才脱了草鞋,换上布鞋.然后转着圈儿走几步,高兴地说:“合适的很!你咋知道我穿多大鞋?”

“在一起两天了,还能不晓得你脚有多大?”英子好看地一笑.

向军想回赠一样东西,摸遍全身,却实在找不出一样值得纪念的东西来,就将一本《告工农劳苦大众》的小册子递给英子,说:“这个留给你,你好学识字、也好了解红军是干啥的.”

英子喜欢得什么似的,格外珍惜地装进自己的衣兜.

红军队伍走了好远,依依不舍的英子又快步撵上去,悄声说:“记着,小哥哥,一定来接我噢,我等你.”泪水瞬间湿润了眼眶.

向军停下来,用手为英子拭了泪,又摸着她的小脑袋回答:“放心吧,小妹妹,我会履行承诺,一定来接你.”拧身快步跟上队伍.

心里有了期待和梦想,英子的生活像温馨的春天,从此过得快活极了,一有空就学习向军赠送的小册子,并积极参加苏维埃活动,成为当地的革命骨干,不久就当上了上村农会委员.抗战爆发后,又当了妇救会主任,组织妇女积极支前抗日.不过,这还不是英子的志向,英子的志向依然是当红军.

可让英子万万没想到的是,红军小哥一走就如断线的风筝,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了.望眼欲穿的她一等就是五年,将自己等成了二十岁的大姑娘,也没见向军的踪影.

不知多少次,英子独自一人来到红石岩,坐在一块石头上,两手撑着腮,一遍遍地从记忆中搜索出与向军小哥相处的情景,时间那样短暂,但又那样刻骨铭心,那样美好而温馨.她多么希望那样的日子、那样的情景能够还原,能够重现,那怕和当初一样短暂,一样匆忙,只要能见到他,只要能听他说一句他为什么没来就够了.可是,过去的日子在一天天遥远,希望一天天变成失望,以致每一次的回忆都催生出她焦虑、忧伤,抑或思念的泪水.

现在,也就是向军走后第五年秋末的一个的早晨,英子又一次来到红石岩,依旧在那块石头上坐下,依旧两手撑着腮帮愁眉苦脸地想着心事.

向军小哥,你说好长征胜利以后来接我,可你怎么不来呀?就算红军到达陕北,暂时还未站稳脚跟,一年半载你来不了,可这又过去两年多了,至今还不见你来,你倒是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呀?难道你当初根本就是哄小孩,根本就没把这事当真?不会的,不会的.你承诺的话,分明是那样真诚严肃而不容置疑,一点不像是哄人的假话,难道正如你说的,红军行军打仗,随时会牺牲……不会的,不会的!你那么聪明机灵,那么勇敢,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听说红军损失惨重,但也有几万人到了陕北,小哥你一定就在那几万人里面的……英子不愿往坏处想,那么往坏处一想,就又立即否定了自己.

唉,莫非是人家早忘了你,早忘了那件事呢?对,人心都是会变的,时过境迁,一定是他变心了,一定是他忘了.对,这么长时间了,人家变了心,或者忘了,都有可能,没啥不正常的.怪就怪自己太单纯,太痴情,还那么傻傻地等,痴痴地盼,使失望一加重着心灵的伤痛.英子这么转念一想,就基本上把自己想通了,就似乎为自己找到了答案,沉重而又抑郁的心情就释然了许多. 算了,就别指望人家了,再这么等下去,你当红车的愿望就彻底成了泡影.延安如今已成为有识之士和进步青年向往的地方,很多人都投奔延安去了,你现在不也是进步青年么,你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去投奔革命、投奔延安呢?再说,你一直惦记着红军小哥向军,去了延安不也正好打听他的下落吗?对,自己去,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这点勇气都没有,还配当什么红军呀!英子这般想定之后,就起身抹了眼泪,叹一口气,一身轻松地回了屋里.

次日夜,英子以远嫁他乡为名,在自己家里秘密召开妇救会骨干会议,交代和安排诸项事宜.忽然,一个身影在窗子外面晃了一下,警惕的英子大喊一声:“谁?”立即出门查看.

已躲闪在核桃树后的身影悄声说:“英子,是我,你红军小哥向军.”

“向军?他到底来了!”看来梦想和愿望经过五年的长途跋涉终于要实现了,英子又惊又喜,激动的心几乎要跳出胸口,她竭力把自己镇静下来,急忙转身回屋宣布散会.等与会人员走完后,这才又出来招呼向军进屋.

可向军在屋内蜡烛灯光前一现身,就见他身着黑制服、头戴白色大檐帽,一副保安团丁打扮.英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喜悦而美丽的笑容一下被失望摧残了.

难怪你不来接我,原来早当了保安团丁,为黑恶势力做事.世事咋这么变化无常!好不容易等来了人,却不是原来的纽军小哥,英子心里既失望又难过,豪不客气地喝令:“你走吧,我不认识你!”

“英子你仔细看看,我是你红军小哥向军呀,我来接你当红军,你不想当红军啦?”向军一脸诧异地问.

“我当不当红军,你管不着.”英子说着,就将向军往门外推.

这时,邻居家的女孩、f、f突然哭着进来,惊魂未定地扑进英子怀里.“、f、f你怎么啦?你哭啥呀?”英子摸着丫、f小脑袋,一头雾水地问.

“刚才在红石岩我被人那个,是他……”、f、f指着向军泣不成声地说.

“是他?”英子原本阴沉的脸顿时堆起可怕的愤怒,咬牙切齿地骂道,“没想到你变得这样坏,你给我滚,快点滚,滚得远远的,我永远不想见到你!”

“你听我说.”向军欲解释,英子并不听,又大喊:“爹,妈,赶紧找绳子,把这坏蛋给捆起来!”

英子爹妈刚睡下,听见英子喊,又失急慌忙地爬起来,拿着绳子棍棒进来,问道:“咋回事?英子你要捆谁,谁是坏蛋?”

“就是他,干坏事的团丁!”英子怒不可遏地指着向军说.

“哎呀!不,不是他”,英子爹正要动手捆人,丫丫急忙抹了眼泪解释道,“是,是他救了我!我一急就说乱套了.”

“是他救了你?”英子稍稍静下来,半信半疑地扭头问向军:“你刚才也去了红石岩?”

向军点一下头,这才解释道:“天刚黑,我就来找你,见你正开会,我就去当年你陪我挖红黏土的红石岩,想在岩下躲一会儿,刚走到岩边,忽听有女孩在哭,走近一看,原是一名团丁正欺负这位小女孩,我抓起他,狠掮几耳光,然后灵机一动,为着掩人耳目和路上方便,我就脱了他的团丁服穿在自己身上.”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英子这才释然地咧着嘴笑了,急忙收了绳子棍棒扔在一边,然后又是让坐,又是倒茶,激动得直抹眼泪.

“那团丁呢?”英子支走了、f、f后问道.

“趁团丁正晕乎着,我赶紧解下裹腿,将他捆在一棵树上.”向军说.

“原来是一场误会.”英子笑着说,“爹,妈,你们看他是谁?”

英子爹这才仔细盯着认人,盯了半会,眼睛突然一亮:“这是红军小战士向军吧?”

“我是向军,叔叔,阿姨.”向军礼貌地站起来鞠一躬.

“娃长壮实多了,看起是个大人了.”英子爹喜悦了那么一下,继而又摇着头说,“可你咋当团丁了,当团丁了你就不该来寻我英子么?”

向军红着脸,急忙脱了团丁服,露出整洁的银灰色红军军装.英子爹这才喜笑颜开起来:“我就说么,好好个红军娃咋会变了呢.” 英子妈就起身说:“那我给娃做饭吃.”英子却说先不急,有事要商量,英子爹妈就都在板凳上坐下来.

“爹,妈,我向军哥这次来是要接找去延安当红军的.”英子不无自豪地说.

向军接过话:“英子妹妹五年前就要跟着我参加红军,因为当时她还小,我没同意,我答应以后来接她,可这些年一直这事那事地没顾上,我这次来就是专门来接她的,不知叔叔阿姨意下如何?” 英子爹与女人对视一下目光,笑着说:“没想到,咱女子的心早就野了.这么大的事,你早该言传一声么.”

“爹,妈,你们到底啥意见吗?”英子有些心急了.

“去吧”,英子爹说,“娃现在实际已经是革命的人了,屋里留不住她了.红军是好队伍,娃当了红军,也是咱脸上的荣耀.”

“咱就这一个宝贝女儿,长这么大娃就没出过远门,一下跑那么远,以后想见都难场了.再说,一个女子娃跑出去当兵,咋让人放得下心么?”英子妈说着,就抬手直抹眼泪. 英子急忙傍着她妈,撒着娇轻描淡写地说:“没事的,妈,我都成大人了,有啥不放心的.再说,延安说远也不远,还在一个省么,就隔个秦岭,隔个秦川,我方便了我会回来看爹妈的.”

向军又接过话说:“英子妹妹去了红军部队,我们在一起,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二老尽管把心放下.”

英子和向军这么一说,英子妈点了点头,就基本消除了顾虑.可英子爹却又摇着头说:“参加红军是光荣,可国民党不饶么,谁家娃当了红军,孰有人时不时地来寻事,咱上村就有红军家属被逼跑了,有的还被杀害了.我担心,娃一走,屋里就不得安宁了.”

英子爹这么一说,英子妈心里就紧张起来:“就是的,就是的,我看还是算了,娃还是不去的好,免得惹出事来.”

向军觉着二老说的不无道理,英子走了,麻烦事就来了,的确令人担心.于是他思忖一会儿,抬起头说:“那就不妨说英子找了婆家,远嫁了,跟谁都不说她当红军的事,咱都严格保密,守口如瓶,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英子马上应和道:“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才开妇救会,我就已经这么说了,我说我马上要远嫁四川了,把妇救会的工作也交了,只要咱不走漏风声,不会有人怀疑的.”

“这倒是个办法”,英子爹看着女人说,“女大当嫁么,也是很自然的事.不让英子去,英子心里不舒畅,咱老两口心里也熬煎,还是让娃去吧.”

有了两全其美的办法,英子妈这才点了头.向军和英子欣慰地相视一笑.

向军于是就提议:“二位大人没意见,那咱就趁着还没人看见我,今日夜里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走吧,迟早都是要走的.”英子爹与英子妈又交换了一下眼色,表示同意,就赶紧起身去灶屋做饭和准备干粮. 英子给向军添了茶水,就起身收拾行囊.向军喝着水,沉吟片刻,就又想起一事,遂悄声对英子说:“英子,我想把那个狗日的团丁给拾掇了,免得留下活口.因为我与他打上交道了,如果他的人找到他,他必定会说红军捆绑了他,人们也就很容易想到,你英子是跟着红军走了.

“就是就是,你想的周到,我赞成.这些狗腿子经常扰民欺民,无恶不作,老百姓恨之入骨.今儿这家伙还又民女、f、f,罪有应得.”英子这么说着,但一想到杀人,心里还是不由地哆嗦起来.”

向军觉察到英子脸上的惧色,遂从包里取出红军帽,戴在英子头上,然后正色道:“钟英子,你听着,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光荣的红军战士,我命令你,今晚配合红军连长向军去消灭一个敌人,你有没有信心和胆量?”

“这家伙都当上连长了,怪不得处事这么厉害!”英子心里这么嘀咕一句,连忙严肃地举起右手,像红军战士那样行着军礼说:“有.坚决完成任务!”

“那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

两人于是就相跟着,悄然走进了漆黑的夜幕.

去红石岩的小路虽然平坦.但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走在前面的英子将一只手递给向军,像拉着盲人一样拉着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着步子.

团丁大概是挣扎得有些累了,这会正歪着脑袋酣睡.向军照脸狠掮一耳光,团丁这才突然醒过来,塞着一团乱草的大嘴哇哇地大叫着,拼命挣扎起来.

向军掏出对着团丁脑门说:“你横行乡里,民女,罪大恶极,我代表红军将你就地决!”

英子急忙扳着向军的手说:“给他一便宜了他,还是别浪费,那边竹林有个小天坑,扔天坑算了,谁也找不到他的.”

团丁一听死到临头,顿时丧魂落魄,浑身如筛糠般地哆嗦起来.向军趁势让英子配合着解了裹腿布,又三下五除二地捆了手脚,然后抬至五六丈远的竹林北头岩边,暂且放下来.英子四下瞅了瞅,就霍开齐腰深的茅草,仔细探察天坑的确切位置.

“小心点,别绊倒了.”向军紧紧抓住英子的手跟在后面.

“应该就在这.坑口很小,茅草掩着,平常看不见.”话英刚落,英子的一只脚一下踏空了.向军急忙拉拽着英子的手往后一仰,英子倒在他的怀里.

“好悬啊!”两人一惊,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准了坑口,向军拧身将团丁提至坑边,然后像扔一根圆木,倒立着直直地扔进天坑.天坑果然很深,扔进去一个人,几乎连一点响声都役有,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英子爹妈早做好了饭,却发现不见了两个年轻人.说好要吃饭的么,怎么就不辞而别了?正纳闷着,英子和向军进了门.

英子神色异常凝重地悄声说:“爹,妈,我们出去处理了一件事,往后有人问起有没有红军来过,晓不晓得一个团丁的下落,你们就一概说不晓得.”

英子爹妈听得似明非明,但又知道不便多问,就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我们不晓得,啥都不晓得.”

吃过饭后,向军和英子就背起行囊和干粮,连夜上了路.

在夜晚的山路上,跌跌撞撞地走了一夜,向军和英子在渺无人烟的秦岭深山迎来了黎明.

那座居住着观音菩萨的破庙,孤零零地立在一块硕大的岩石上,它是这一带唯一的建筑,也是野外可供栖身的最好去处.向军和英子进得庙里,向观音菩萨作了揖、磕了头之后,相互依偎着歇下来.

“这么长时间不见来,我还以为红军小哥早忘了英子妹妹呢!”英子嗔怪道.

“哪会呀!”向军连忙解释,“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也一直记着这件事.不过,我记着是记着,但也担心有可能牺牲在长征路上,无法兑现承诺.所以为防不测,我特意写了一封简信装在身上,背面还留下你的地址,希望在我牺牲后,有人将信捎给你,免得你一直牵挂着.”向军说着,就掏出一只信封,抽出一张发黄的纸片递给英子.就见纸片上写着:亲爱的英子小妹:

哥哥承诺长征胜利后,一定来接你当红军,可是,艰苦卓绝的长征几乎每天都有人倒下.如果我最终没有来接你,请原谅,那我一定是牺牲了.

你的红军小哥向军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英子看完简信,眼睛湿润了.

“不过,还算幸运,没有过早地去见马克思.你知道,我们那个排当时是32人,后来发展到38人.但最终到延安只剩下1 1人.有两个逃跑了,三个重伤员留在地方,其余都牺牲在长征路上.”

“没想到会那么残酷,还真如你说的,随时会有人牺牲.”英子惊恐不已地说.想想,又不无关切地问:“那个你们叫小老头的柴大哥呢?还有大个子排长呢?他们咋样?”

“排长在多半年后的一次战斗中中弹牺牲了.小老头柴大哥倒没事,排长牺牲后他接替当了排长.那次在你家给他伤口敷上锅底烟灰还真有效,四五天就好了.后来我也受过两次伤,都是用锅底烟灰敷着消炎治好的.”

“你也受过伤,伤哪了?”听向军这么一说,仿佛伤在白己身上,英子心里狠疼了一下就要察看.

“没事.红军战士受伤那是家常便饭.”向军边笑说,边解开衣服纽扣,就见左肩和右侧前肋各有鸡蛋大一块疤痕.

“大难不死,看来你是有福之人,命大.”英子不无心疼地抚摸着伤口说.

“命是拣回来了”,向军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但是到延安以后,白军一直围困延安,后来抗战爆发,红军全力投入抗日,所以就一直没有条件和机会来.这次是奉命赴西安押运物资,趁着物资尚未备齐,就赶紧来接你.”向军顿一下又说,“不过,毕竟五年没见了,我心里还想着,英子妹妹有可能出嫁了,当不当红军还很难说呢.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来看看你们.”

“哪会呀!”英子笑了一下说,“近几年我爹我妈倒是一直在为我找着婆家,可我怎么能答应,我一心想当红军,迟早是要走的人.再说,我心里也早有了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人家是咋想的?”

“你心里早有了人了?”向军的心像翻了船似的,一下沉了,急忙扳着英子的双肩使劲摇着问,“你快说,你快说,你心里的人是谁?”

“看把你急的,”英子噗哧一声笑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真的?你心里早就有了我了,那太好了!”向军的脸色一下灿烂起来,“其实我也一样,自那次与你拉钩那一刻起,我就打定主意.不仅要接你出来当红军,还要娶你为妻,而且今生非你不娶!”

“真的?”英子玉润的面庞顿时写满了羞怯和喜色,“那咱拉钩.”

“拉钩就拉钩.”

一只粗壮的手与一只纤柔的手又一次隆重地缠绕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之后,向军就势将英子揽进怀里,捧起她娇羞而妩媚的脸庞,忘情地吻着她的丰额、瑶鼻和粉颊,然后将双唇贪婪地停留在她温润的朱唇上.

“英子,咱俩干脆现在就结婚吧?就在这庙里,让观音菩萨作证.”向军拥吻着英子,忽然就有了得寸进尺的想法.

“这也太突然了吧?我还没来得及想这一步呢!”英子嘴里这般说着,心里却巴不得地让自己欣喜地点了头.不过,她瞅瞅他的身子,旋即又娇嗔地噘起了小嘴.

原来为着路上方便,向军出发时又将团丁服穿在了身上.向军心领神会,笑一下,立刻脱掉团丁服.英子这才为他整理了军装,然后两人面朝门外跪下来,对天地叩首三拜,又转身对观音菩萨叩首三拜,再转身相互叩首三拜,简陋而庄重的婚礼就这样在暂且成为婚房的破庙里完成了.向军这才挽起英子,却见英子早就一塌糊涂地哭成了泪人儿.

“不哭,今儿是喜事儿.”向军边说边疼爱地为英子拭着泪,拭着拭着,自己也不禁热泪盈眶,旋即,一对新人颤抖不已地紧紧拥抱在一起,泪水与泪水在紧贴着的两张脸上浸润、汇聚成幸福的湿地和河流…… 休息半日,两人继续上路.显然,这是一次艰难却又快乐的长征,已结为夫妻的两人,相互提携着关心着翻山越岭,日夜兼程,饿了吃干粮,渴了喝山泉,困了累了就钻进密林歇息,终于第五天午后到达西安古城一个叫七贤庄的普通院落.向军告诉英子,这就是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

到了“八办”,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向军和英子立时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暖.大家忙不迭地又是倒茶,又是端来热水让洗脸、洗脚.不一会儿,又端来了热饭热菜.不等天黑,还又给安排好床位,让两人美美地睡了一夜安稳觉.

次日早饭后,向军和英子即肩负物资押运任务,随车队出发,北上延安.

蛇一样蜿蜒于黄土高原沟壑中的西延砂石马路,肆无忌惮地横生和复制着坑洼和坎坷,头一次坐车本就极度不适的英子,像被装进了瓶子似的,早被疯癫无情的卡车摇晃得几乎奄奄一息.而当卡车嘎然而停,一片片台地和一排排窑洞前,到处洋溢着军民练兵习武和劳动生产的热闹而又安静祥和景象呈现在眼前时,一直身不由己东倒西歪和的昏昏欲睡的英子,顿时就像久旱逢甘露的禾苗一T振作了起来. 很快,经向军介绍,英子如愿以偿地被编人红军系列,成为一名光荣的红军女战士.不久,又被分配到红军医院,当了一名红军医护人员.向军也以出色的表现和文笔,被选调到被称为红色延安“新闻山”的清凉山,当上了《解放日报》的记者.

在延安,向军和英子自然与其他众多年轻军人夫妇一样,住窑洞,吃小米饭,穿粗布衣.各自在革命大家庭里过着严肃而紧张的集体生活,没有属于自己的安乐窝,甚至连相聚的时间和机会也很少,只有在某些比较闲松和方便的夜晚,两人相约在一个叫枣耳湾的一丛旱柳下短暂相聚.那段日子,充满艰辛和清苦,但他们感觉过得前所未有的开心和快乐.

然而,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次年春天即将向夏天交班的时候,情形就开始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那天夜晚,在淡淡的月光下,向军和英子沐浴着春夜醉人的温馨,依旧来到早已成为他们固定去处的枣耳湾,在那丛旱柳下相拥着亲热好一会儿后,向军说:“英子,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你快说?”

“我请缨去前线抗日被批准了,还有柴进哥,他当我的副手,任副连长,我们一起去.明天就要随又一支八路军部队出发.”

英子知道,此时的抗日战争已进入艰苦的相持阶段,延安很多八路军官兵纷纷请缨去前绒抗日.原本已受重用而深感欣慰的向军,也按捺不住对日寇的仇恨而一再请缨.所以,他赴前线抗日似乎已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没想到消息会来得这么快,分别就将又一次成为不能不接受的事实,心底就不由地又涌起留恋而痛苦的涟漪.

“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见面.”英子流着眼泪说.

“这个说不准,”向为英子拭着泪,“说要打持久战,也可能两三年,也可能四五年.反正等赶走了日本鬼子,我会立刻回延安见你.”

“我跟你一起去吧,日本鬼子太可恨了,我也想去前线抗日杀敌,这样,也好与你在一起.”

“你不去,你去我不放心,在前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打起仗来,你我谁也管不了谁,你就留在延安吧.”

“不,我就要去,别忘了,人家也是八路军呢.”

“我知道,”向军说,“其实,在后方支前任务也不轻.再说,你已经…..”向军说着就用手轻轻抚摸英子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

算起来,她腹中的小生命已经成长三个多月了,作为母亲,她不能不承负起另一种同样圣神的责任.于是她叹息一声说:“那好把,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和他(她)等着你凯旋归来.”

“我保证,抗战胜利之日,就是咱们团聚之时,你我,还有孩子,一家人从此永不分离.”向军宣誓般地表态.

“好,那咱拉钩.”英子一如过去与他两次拉钩那样俏皮而认真.

“拉钩就拉钩,你还没忘记老规矩.”向军笑了一下,也如前两次一样,真诚而干脆地响应.

一只粗壮的手与一只纤柔的手再次隆重地缠绕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之后,两个身影一如既往地靠着旱柳树紧紧相拥,缠绵而又难舍难分,直到远山遮挡了皎洁的月光,仍没离去……

然后,那个叫枣耳湾的那丛旱柳就孤寂了,那些如影随形的欢声笑语从此成为枣耳湾越来越远去的记忆.向军和英子,以及那块常常被他们用身体焐热的土地都不会想到,这缠绵的一聚,竟是他们最后一聚,这凄婉的一别,也成了他们生命的永别.

向军奔赴前线半年之后,他和钟英子爱情的结晶就呱呱坠地了.孩子是个带把的,按照事先两人各取一字取的名字叫向英.向英满月后,热心的护士长刘大姐就帮着寄养在当地老乡家里.从此,钟英子更加关注抗日前线战况,时常从电台、报纸和口传等途径了解八路军对日作战消息.从此,英子的日子也像前线此起彼伏的硝烟,几乎每天都浓浓地弥漫着望眼欲穿和忐忑不安.可让英子没想到的是,向军走后的岁月,又残酷地复制着当年的情景,他与她一别五年没了任何音讯.直到日本宣布投降,抗哉胜利之后,也没像他承诺和约定的那样如期归来.

这日,也就是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当日,欢欣鼓舞的延安军民,潮水般地从各个山沟和窑洞涌出,欢呼和庆祝.晚间,宝塔山下,延河两岸,到处鼓乐喧天,灯火辉煌,载歌载舞的游行队伍汇成欢乐的洪流,沸腾于每一山岭河畔.激动不已的英子与医院的姐妹们也早已加入秧歌队,不知疲倦地喧闹和分享着这一历史性的庆典.

次日早上,护士长刘大姐一上班,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的英子便拿着当日出版的延安《解放日报》,流着热泪对刘大姐说:“大姐,是真的,日本投降了,我们终于胜利了!”

“傻妹子,谁说不是真的!”刘大姐笑着说.

“昨日闹腾了半天,我感觉像做梦一样,简直不敢相信是事实,今天看了日报,才确信的确是真的.真是太好了,战争终于结束了!”

“你咋不说你那口子终于要回来了?”刘大姐故意调侃一句,然后正经地说,“久别胜新婚,人家快回来了,你该好好拾掇拾掇,打扮打扮了.”

“那我就把我交给你,你想咋拾掇就咋拾掇,想咋打扮就咋打扮呗.”英子撒着娇说,写满兴奋的脸庞瞬时像彩云般飞起红晕.

过几日,刘大姐相对闲松下来,就开始拾掇和打扮起英子,又是剪头发,又是拔汗毛,又是比试衣服,连穿什么袜子,扎什幺发夹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原本就很美丽的英子就越发地鲜亮而妩媚起来. 但是,英子度日如年地像手捻佛珠似的捻着每一个日子,捻了一天又一天,整整捻过去了一个月,也没见向军的消息和身影.

正当英子喜悦的神情逐渐被焦虑摧残殆尽,愁绪像阴云重又悄然笼罩了灿烂的面庞时,延安红军医院收治了一名从华北抗日前线转来的八路军伤员.他是在不久前的一次战斗中头部面部严重受伤,整个脑袋被横七竖八的绷带紧紧包裹着,只有眼睛和嘴巴各留一条缝.本来,已经昏迷的他已被就近安排在当地医院救治,但他心里有事,一苏醒过来,就要求回延安.

英子和其他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又是换病号服,又是量血压、量体温,又是打针换药.尽管从面部无法看出这名伤员是谁,但她还是从他清瘦的身体特征和瓮声瓮气的说话声音中认出是柴进.

“哎,这不是我柴大哥吗?”英子异常惊喜地问.

“我是.”他说,“你是英子?”

“我是.”她说,“你们到底回来了.”

英子下意识地把“你”说成集合词“你们”.随行的战友回来了,那么向军就也该出现了.因此接下来,自然是英子抑住狂跳的心,等待着柴大哥告诉关于向军的消息.但是等了好一会,柴哥没说.仿佛向军与他无关,仿佛他们根本就不认识或者不在一起.

“柴大哥,你回来了,他呢?”英子终于迫不及待地问.

“他……”柴进迟疑了一下,却说:“英子,你也是军人,希望你像向营长一样坚强.”

柴哥不肯明说,英子还是听出了话外音.她万万没想到,长途跋涉地苦苦思念和盼望了五年,盼来的竟是这么一句话,头就“嗡”地一声,眼前一黑,身子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医护人员立即将英子抬至另一张病床上,手忙脚乱地施救,好半天英子才又醒了过来.

“柴大哥你倒是说啊,他到底怎么回事?”英子稍稍静了静,就又问起柴进.

“让他自己说吧,这是他给你的信.”柴进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用草纸包着的小包递给英子.

这,其实就是一个在抗日战场浴血征战五年的一位英雄的全部遗物.英子极其郑重地接过小包,像接过一件珍宝,轻轻打开一层层草纸,露出两枚分别由华北战区八路军颁发的一等功奖章和晋察冀军区颁发的特等功奖章,以及一方折叠齐整的手帕和同样折了几折的一页信纸.手帕是那年向军离开上村时她送给他的,没想到十年后又几乎全新地回到她手里.她将奖章和手帕捧至面庞深情地吻一遍,又一遍,这才打开那页发黄的信纸.亲爱的英子:

我答应你,等抗战胜利了,马上回来团聚,你我都殷切期吩着这一天早日到来.但是,如果到了我该回来的那一天,我仍没回来,那就一定是牺牲了,回不来了.那样的话,请你不要为我难过,你也是军人,你知道作为一名军人的使命.

遗憾的是,我没能够见到我们的孩子向英(我想他一定是男孩,因为他还在你腹中的时候你爱吃酸),也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请你抚养好他,等他长大了,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是为打击侵略者而死,是为保卫祖国而死,他应该感到自豪和骄傲.

你的向军小哥

1940年4月28日

读完信,沉痛的英子默哀了好一会儿,又突然发现了疑点,便说:“不对,柴大哥,这是几年前写的,怎能说明他……”

“没错,是几年前写的”,柴进说,“上前线以后,向军和我都写了遗书,他的交给我,我的交给他,准备着一旦谁牺牲,活着的一人就替牺牲的一人转交给亲属.” 英子这才点一下头,自言自语道:“他是随时准备牺牲的,这已经是他给我的第二封遗书了.他是说过,红军战士自参军那天起就把自己交给革命J 0

“唉!”柴进叹惜一声说,“要是能替换的话,我宁愿去死,而他不应该.我孤身一人,没牵没挂的,他还有你,还有孩子,而且那么年轻,才二十九岁.不过,他死的伟大,你和孩子都应该为他骄傲和自豪.”

英子悲伤地叹一口气,竭为把自己镇静下来,颤抖着声音说:“向军,咱俩拉了三次钩,你对我有三次承诺,前两次兑现了,这一次你食言了.说好‘抗战胜利之日,就是咱们团聚之时,你我孩子,从此一家人永不分离’,你怎么就忘了呢?”

“他没有忘”,柴进说,“他一直牵挂着你,也一直盼望着早日与你团聚.在抗日前线的几年,我们组织或参加大小战斗上百次,每一次历经艰险和惨烈而幸存之后,他都喜悦地说,不错,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与媳妇团聚.我军实施战略反攻以后,已升为营长的他更是心情不错地对我说,估计日寇嚣张不了多久了,我们终于要和家人团聚了.等抗战一结束,我就立即回延安见我媳妇见我孩子.”

“但是,战争是无情的”,柴进接着说,“活过了今天,未必能活过明天,除非你离开战场.向营长就是在抗战胜利前夜牺牲的.就在日本投降的前十几天,向营长率领军民连续端掉了日军设在战略要地的四座炮楼和若干哨卡,歼灭守敌一百余人,为大部队挺进打开了通道.谁知因汉奸告密,日军调集重兵突然向我营阵地发动报复性进攻.向营长立即组织全营顽强抵抗,几次打退了敌人的嚣张气焰.但数倍于我的敌军很快对我军民形成了包围.情急之下,向营长命令我率全营战士迅速组织群众撤退,自己则率一个班作正面阻击掩护.谁都清楚,他这么一分配将意味着什么.于是我固执了一下,欲上前换下他.没想,他一掌推开我,大吼一声,-陕去,这是命令,再哕嗦我毙了你!’事实上,过去在历次战斗中,他总是这样,把危险留给自己,把生的希望留个别人.这一刻,面对他可怕得令人胆战心惊的神色,我作为部下,依然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执行命令.”

“眼见敌人像蝗虫一样黑压压地扑上来”, 柴进叹一口气,继续往下说,“向营长和全班战士就要被活捉,他端起机,如雄狮猛虎般跳出战壕,猛烈扫射,敌人倒下了一片又一片,嚣张气焰再次被压制,军民冲出重围,得以安全撤离.而他和全班战士终因寡不敌众和不济而壮烈牺牲……”

听了柴哥的讲述,英子极其疼楚地叹惜一声:“可惜他没能看到抗战胜利的这一天.”然后闭着眼睛靠着床头沉默着,仿佛要过一遍电影,让男人在战场上的身影和壮举更清晰地叠印在脑海.之后,她缓缓睁开眼睛,又一次捧起遗书,一字一句地读一遍,又一字一句地读一遍,拼命压抑的悲伤,使纤弱的双肩不由地剧烈颤抖起来,汪在眼里的泪水,如山泉一滴又一滴地溅落在遗书上.

然后,每日在红军医院没黑没夜地护理伤病员的英子,就也成了病员.而且病得木轻,一连几天粒米不进.

柴进得知后,内心不由地涌起莫大的酸楚和不安.这日早上,他不顾护士的阻拦,一步步挪着虚弱的身子,来到英子那孔窑洞病房.就见原本比较丰腴的英子一下瘦了一大圈,玉润鲜亮的脸色变得灰暗而惨白,美丽的双眼也失去了往日的水灵和妩媚而变得呆滞和失神,以致有人进来她都全然不知.

“这才几天,人就成了这样!”柴进不无心酸地自言自语.

英子闻声,这才发觉柴哥立在床前,急忙让在凳子上坐下,然后由护士搀扶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吃力地说:“柴大哥,你伤还没好,不敢乱动的.”

“我没事.”柴进说,“英子,你要保重,你不能这样.你要这样,向军不能安息,我也就无法安心养伤了.你柴大哥嘴笨,不会劝人,我要说的还是那句话,你也是军人,你该像向营长一样坚强才是.”

“嗯嗯.”英子紧咬住嘴唇直点着头,眼泪却又无声地流着、流着,纤弱的双肩又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直在身边照顾着英子的刘大姐不无心疼地伸出双手,轻轻搂住英子的肩膀说:“好妹子,你就哭吧,想哭就哭出来,不敢这么憋着.咱男人走了,咋能不哭.”英子一头埋进大姐胸怀,哇地哭出声来,压抑在心中的巨大悲伤,像开了闸的水库倾涌而下,极其悲恸的哭声,冲出窑洞病房,撕扯若整个医院的空气,令在场的柴进和医护人员无不凄然泪下.

任由英子悲天跄地痛哭了好一会之后,刘大姐这才边为英子拭着泪边说:“好了妹子,咱不哭了,柴哥说的对,咱也是军人,咱还有使命,咱还有孩子.你知道,我男人上抗日前线第二年就战死疆场,和你男人一样,都是铁汉子,都是抗日英雄,我们应该像他们那样坚强不屈……”

刘大姐这么一劝说,英子渐渐止住哭,情绪总算平静下来.她长长地叹息一声,哽咽着对柴进说:“柴大哥,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知道.在太行山下.当地乡亲将他和其他同时牺牲的战士安埋在村头的一片小树林里,立了一块简易石碑.”

英子沉默许久,复又拿起遗物,对向军说:“向军,每一次的关键时刻,你总对我有个承诺,我想我现在也该给你一个承诺了——你的英子决不弃你于异域他乡,我一定会很快去看你,然后接你回我老家上村,你喜欢上村红石岩那地儿,就让红石岩成为你的归宿吧.”

然后英子对柴进说:“柴大哥,你好好养伤,养好了伤,你带我去看他,帮我接他回我老家好吗,免得他在他乡孤独和牵挂.”

“这样最好.”感到慰籍的柴进重重地点着头说,“那我也给你一个承诺,我一定带你去,一定帮你了却这桩心愿.”在场的刘大姐和医护人员无不敬佩而赞赏地点着头.

一月之后,柴进完全康复.康复的柴进当然没有忘记他对英子的承诺.于是这日早上刚上班,趁着英子来查房时,柴进说:

“英子,我们出发吧?我没事了.”

“嗯,出发!”英子重重地点着头说.她显然也在期待着他说这句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医院院长匆匆走进来,递给柴进一纸电报,柴进急忙展开,才知内容是:团长任命他接替向军任营长,并命令他立即归队,参加对国军作战.

出乎意料的变故,一下打乱了柴进与英子的计划.但他迟疑了大约几十秒,还是毅然在心里向团长答道:“是,团长,坚决服从命令,马上归队参战.”

然后等其他人识相地走出窑洞后,柴进歉意地握着英子的手说:“英子,对不起,国共内战打响了,我得马上归队参战,无法带你去看他,而且那里又将是战场,你也无法接走他.”

“又要打仗了!”英子不无遗憾地叹一口气说,“去吧.我也是军人,我懂.”

“请相信我,等战争结束后,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来接你去.你和孩子多多保重.”已步人不惑之年而情感方面还是一张白纸的柴进,此刻不知为什么,内心突然生长出莫名的难过和留恋,瓮声瓮气的声音明显夹杂着颤抖.

“谢谢,你也多保重,我等你.”英子由衷地叮咛着,轻柔的声音也明显地哽咽起来,身子不由地向他怀里轻轻一靠.

“我等你!”简简单单的三个宇,蕴含着怎样的分量和信息,柴进一时难以品味出来,但他深深理解,这对行将奔赴战场的他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温暖和力量,也更意味着无牵无挂的他从此就有了一份牵挂.他心里不禁一热,就势将她紧紧一搂,继而又在她的前额深情一吻.低头,却见英子几颗眼泪挂在眼角,遂抬手不无疼爱地为她拭着眼泪,拭着拭着,却拭出自己满眶几乎是成年以来第一次从内心流出的泪水……

三年之后,也就是解放战争胜利之后的次年初春,胸前佩戴着人民英雄奖章的柴进终于回到延安,如约出现在殷切期盼的英子面前.

然后时过不久,上村白石岩下的苍松翠柏间,一座合葬坟丘湿漉漉地拢起来,一尊硕大的黑色石碑随之立在坟前.碑上庄重而醒目地镌刻着一行白色大字:

抗日烈士向军及爱妻钟英子之墓

当然,合葬墓里属于钟英子的那一穴寝室,还只是躺着一串省略号……

责任编辑:频阳

作者简介:姜启德,男,陕西商洛人,先后在各类报刊发表文学作品200余万字,出版小说、诗歌、报告文学等著作7部,代表作长篇小说《梅兰迎福》《山魂》,50余次获得各类文学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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