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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事四章(散文)

五东路

听父亲讲,祖父被迫离开孙家境时,只掮了一柄缺了口的锄头,牵着两双拖鼻涕的儿女,先在大岐山下落脚,后又搬到了杂草丛生的五洞闸,迎着咸腥的海涂风,做起了黑黢黢的“海地舍”人.新绞的茅草屋前没有路,祖父便带着刚刚开始变声的大伯父,斫榛莽,焚茅茷,硬生生地辟出了一条通往河埠头的羊肠小道.为了雨天防滑,祖父还费尽周折讨来了一堆劣质宕渣,细细地撒在松软的灰泥路上,好似一领打满补丁的百衲衣.父亲及其弟妹们的童年便是踩着这条无名之路度过的.

那时候还没有玻璃弹珠,所有戏耍用的弹珠都是自制的.路边散生着各种野树,其中的苦楝树会结出近似球形的核果,俗称“楝树滚滚”,正好用来作弹珠.入秋后,肥皂树上的果子开始泛黄、变皱,剥出来,果皮洗衣服,果核也可作弹珠,且比楝树子更加硬实耐用.为了这些果实弹珠,父亲爬破过好几条裤子,自然挨了不少训.但打弹珠的诱惑毕竟是挡不住的,父亲用草刀在灰泥路上挖出一个一个碗口大小的洞,指挥着弟妹们不停地出洞、弹击、进洞、再出洞,循环往复,乐此不疲.有时,祖父捏着旱烟管,看孩子们在灰尘扑面的路上喧叫吵闹,也会忍不住笑起来,伴着吭吭的咳嗽声.

待我出生,祖父早已不在了,原先的茅草屋也翻造出了两间砖瓦房,周边多了几户人家.但门前依然是那条没有名字的灰泥路,只是有点陷下去了,倒像棉地间的一条浅沟.几年里,父亲填了好几回宕渣,路面仍然日甚一日地凹坍进去,雨后还会现出深深浅浅的洼坑,仿佛一张张闭不拢的嘴巴.后经石匠阿爷的帮忙,父亲撑着木头船,从长岐山运来了十来块比棕绷略微窄短的青石板,跟二叔一道在风干了腥味的烂泥地上,铺出了一段齐齐整整的石板路.自此,家人的鞋沿和裤脚管上就少了许多泥渍,我对人世的记忆也随之清晰起来.

记得幼时最爱替家里打酱油,天蒙蒙亮,只待母亲说一声“酱油瓶空了”,我便一骨碌爬起来,面也不洗,踮起脚尖,径直往桥边的小店冲,自觉就如昨夜电视里的“燕子李三”.每回打好酱油归来,母亲总会惊讶地说:“才听青石板上的脚步声息去,又听青石板上的脚步声响起.”我喘着粗气,满足地笑笑,任凭晃晃荡荡的酱油溢满瓶身.村里的孩子都喜欢玩“踢房子”的游戏,自从我家铺了石板路后,屋门前经常围满了踢房子的人.大家在平整的青石板上画出一格一格的“房子”,用废弃的算盘珠或捡来的空贝壳作“子”,轮流单脚踢跳,看谁占的“房子”多.游戏是快乐的,也是严肃的,活动中谁压线啦,谁双脚着地啦,谁的“子”踢进别人的“房子”啦等等,都逃不过孩子们雪亮的眼睛.下地回来,父亲也会放下扁担,站在人群外面,看着我们跺脚尖叫、挥汗如雨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不知怎地,此后我对于家门前的石板路的印象,老是与父亲彼时彼地的笑声黏合在一块,有时我也会暗暗地悬揣,当年祖父看父亲们嬉戏时发出的笑声会是怎样的.也许其间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关联吧,就像这条被青石板覆盖的羊肠小道.即将去坎墩念高中的那年夏天,平日里一道兴轰兴轰踢房子的玩伴们忽然失了踪影,好似出了梅的衣物,一个红猛日头后便被收进了各户人家的箱底.屋门前的石板路一下子静默下来了,不声不响的落日里,时有灰扑扑的麻雀叽叽喳喳,在石板缝里一惊一乍地啄虫觅谷.几年后,石板路上浇满了水泥,所有的洼坑与缝隙被彻底刷平,积水没了,路缝间的茅草也没了,乡间的日子似乎越来越美满了.

光影流转,晃晃悠悠间女儿也能颤颤巍巍地开步走路了.这时父亲突然打来电话,说村里决定,阿拉屋门前的那条路要打通、拓宽,还要浇上厚厚的柏油.我一时没有领会父亲的语气,随口应了声“好啊”,不料电话那头传来了长长的沉默的呼吸声.日子如车轮般滚滚向前,乡村的容颜也在城市之风的吹拂下无可抗拒地日新月异.渐渐地,我终于沉重地意识到,从浒山到五洞闸,从市区到乡下,我竟然行驶在了同一质地的柏油马路上!每次假日里回老家,日趋老迈的父亲总会静静地呆在路对面,等候我们在一块标有“五东路”字样的路牌边下车.据说,该段路位于五洞闸的东向,故名“五东路”;而这里不正是当年父亲打弹珠、我踢房子的所在吗?我隐隐地感到,脚下的大路正在逐渐丧失我们最私密最温暖的记忆.父亲什么也不说,只紧紧地抓着我女儿的小手,惶惑地望着对面明灭不定的红绿灯,紧张地估摸着迈步的那一瞬.那一刻,我真想大哭一场,好让面前的柏油马路重新荒芜,然后一手扶着父亲,一手搀着女儿,安安稳稳地回一趟尚未荒芜的家.

铛铛铛

乡下的小学堂毕竟简陋些,南北两排灰扑扑的砖瓦平房,围起一块铺了些宕渣的操场,便算主要家当了.学堂西首开了扇大门,连着一条通往二站、五站和十三站的石子路;东向则砌了一堵布满野蜂洞的土墙,当中长着一株颇有些年头的苦楝树.课余多暇,常有顽皮的孩子偷爬到枝桠间,摘些俗称“楝树滚滚”的小球状核果,充作弹珠戏耍.有时,眼尖的孩子还能在枝叶缝里发现几只天牛,黑底白点,张着两根鞭子样的触须,常惹得孩子们持竿抢捉.

往往也是在这当口,阿福会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榔头出现在苦楝树下,孩子们则如群蝇见了拍子似的一哄而散.这阿福并非管纪律的老师,只是学堂里编外雇用的打铃人,约莫六十光景,走起路来老是微仰着发满乌褐寿斑的面孔.看着孩子们潮水般地退去,阿福会隐隐地露出少有的得意之色来.铃就吊在苦楝树的枝干下,实际上不过是一段生满锈垢的钢块而已,在日月霜雨里孤独而又静默地裸露着.阿福个头不矮,伸手足以够着钢块,但每回打铃他总要稍稍踮起脚尖,让身板微微前倾,显出一种努力且郑重的样子.

虽说打铃终归是项粗活儿,但阿福打来的铃声确实别有韵味.天亮晨读时间一到,阿福便开始打一天里的头一遍铃,“铛——铛——铛——”,不疾不徐,音质浑厚有力,令人想见红暖饱满的日头从滩涂尽头冉冉升起.孩子们踩着铃声,背着军绿色的书包,冲着学堂大门鱼贯而入.偶有三五孩子剩在门口大嚼馅饼油条,阿福则会有意识地加快打铃的节奏,“铛、铛、铛”,让醒来不久的学堂变得紧张兴奋起来.其后的铃声基本上采用了这两种打法,上课铃急促些,下课铃舒缓些,不过细细辨味,同类铃声亦有微妙的差异.譬如,上午的上课铃要比下午的清越昂扬;中午的下课铃则比其他时段的沉闷钝实,听来仿佛有一股灶根间的烟火味.至于薄暮放学的铃声,既是阿福一日收工的宣告,也是孩子们飞出樊笼的号角,显得悠长而又轻盈,几乎绕满了少年们的梦境.古人尝忆“一种春声浑难忘,最是长安课归时”,想必亦是如此吧?

苦楝树下的铃日复一日地敲着,孩子们也日复一日地听着,小学堂里的日子如井轱辘般转啊转,鲜有人真正想过此外的日子.然而,即便人们心里无所准备,这一天还是硬生生地到来了.在我不断辗转的求学记忆里,那个冬日午后的课显得特别漫长,模模糊糊的日头似乎僵在了西边的瓦房顶上.先是孩子们私底下骚动着,不停地瞧瞧苦楝树下的铃;继而讲课的老师也心焦起来,也忍不住看看苦楝树下的铃.但是阿福一直没出现,那深嵌于人们心底的铃声也一直未响起,整个学堂陷入了巨大的沉寂中.唯有次日夜里,阿福的草舍间才断断续续地传出似曾相识的“铛铛”声,大人们说,那是村人筹了钱在为阿福做道场.日子长了,也就没有谁再去深究阿福的死因了,我也渐渐淡漠了少年的好奇心,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到铃会敲着敲着没了声,人会活着活着没了影,生活啊也会过着过着变了样.也许,这样无缘无故却又无从抗拒地遭受改变,正是人最根本的生存处境吧.

此后,学堂里没再雇人打铃,每日的作息铃均由师生们轮流敲击,因而铃声也变得五花八门,难以区辨,全没了先前的韵味.作为优等生的一种待遇,我也曾握着榔头打过几星期铃.常常是东方刚刚泛出鱼肚白,我便急匆匆地往学堂赶,早早地立在阿福留下的老式挂钟前,只待秒针一走到位,就“铛铛铛”地敲打起来.起初用力不匀,老是将钢块打得东晃西荡,震麻了手臂,也吃了不少锈铁屑.这让我深切地体会到了阿福的不易,以及他在静候打铃时的浓黑的寂寞.后来,学堂里装上了黑匝子电铃,声音响亮有规律,倒也省却了人工打铃的诸种麻烦.不过断电的日子里,人们依然会敲起那块愈发锈迹斑斑的钢块,“铛——铛——铛——”,让人徒然生起无穷的感慨来.

从乡下的小学堂出发,我一路南下又北上,经中学而大学,在各式各样的电铃声里逐渐长大,终由学生变成了老师.有时课堂上闲扯,我也会向学生提起当年的那段钢块以及敲钢块的人,并极力渲染那种带着金属气息的硬冷而又清亮的乡间铃声,可学生们不是无动于衷,便是诧异发笑:“这怎么可能呢?老师,你来自火星么?”

三、迁

自我记事起,外婆便住在古窑浦了,彼时常讹作“乌窑浦”,并莫名其妙地与外婆乌黑的面庞交糅在一块.现在想来,外婆的病根那时就已种下,只是舅舅阿姨们谁也没说破.外婆照例堂前屋后地收拾着,怎么也闲不下来.不落雨的日子里,稍有点力道的都下地去了,空荡荡的宅院内常常只剩我和外婆,如影随形似地来来回回.偶有乞丐路过,外婆总会唤我去米缸舀米.看着乞丐老汉张着土布口袋、又感激又欢喜的样子,我常忍不住央求外婆:“发大水时,阿拉也去外头讨饭吧.”外婆一边招呼乞丐,一边满口应承:“发大水时,阿辉和外婆一道去外头讨饭.”话音刚落,隔屋的大妗母就跳了出来,训道:“好教不教,教人讨饭,侬想坍谁的台呢!”外婆不响,抓起我的小手径往里屋走去.

桃花开的时候,外出养蜂的父母依然没有回来.外婆一如既往地忙碌着,只是手脚迟钝了些,天亮梳头,常会掉下一绺一绺灰白相间的长发.没有玩伴,我便缠着外婆去后门头掘“土豆腐”.春天的大地缀满了细细碎碎的花草,弥散着淡淡的幽香,让人觉得寂寞亦是一种秘密的喜悦.外婆用铁刮子削出一片平整如砥的地面,我握着直头草刀,上下两刀,左右两刀,便可掘出一方又肥又厚的土豆腐来,像极了豆腐阿二店里的压板豆腐.在与外婆短仄的生命交集里,我似乎一直在重复着这套掘土的动作,并用掘出来的土豆腐喂养了我那孤单而又贫瘠的幼年.有时贪多了些,土豆腐便会沉甸甸地压弯竹篮子.小妗母见了,免不了阴阳怪气地调笑一番:“噢哟哟,外孙皇帝出息了,不吃白饭了!”外婆不吭声,只暗暗地瞪了她一眼.

父母回乡种地后,外婆搬到了五洞闸,长年灰暗的脸孔渐渐泛出了血色.家人们都以为外婆逃过了一劫,外婆自己也觉得舒泰了不少,抢着要下地干农活.母亲先是不许,后来看着白晃晃的棉花来不及摘,也便没再阻拦.在日后的回忆里,我差不多记不清外婆摘棉花的样子了,只觉得她的背后有一只庞大的簟箩,严严实实地罩住了我那方狭小的天空.在挨挨挤挤的棉株丛里,我不断地睡去,又不断地醒来,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地头.外婆见我无聊,便叫我“”去.为了远离外婆的视线,我常常躲进隔壁人家的棉地里.“藏好了吗?”外婆遥遥地问,却并未放慢摘棉花的节奏.我摁紧心跳,不响.外婆再问,我依旧不响.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外婆才会咬紧牙关直起腰来,朝着成垄成垄的棉花地吃力地唤着我的乳名,一遍又一遍.

没过多少时日,外婆的脊背便被越堆越高的棉花压弯了,此后再也没有挺直过.母亲几乎悔青了肠子,死也不让外婆下地了.可对母亲这个幺女,外婆似乎怀着无限的歉意,总思忖着再做些什么弥补弥补.趁母亲外出的当口,外婆又偷偷地纺起了棉纱.摇车的翅子转啊转,吱嘎吱嘎,布绩吐出了龙须样的细棉线,很快绕满了一个又一个纱锭.可惜那时的我对这棉花变棉线的戏法,早已淡褪了兴趣,转而玩起弹珠来.在外婆的摇车附近,我挖满了一个个深深浅浅的洞,忙忙叨叨地进洞、出洞、再进洞、再出洞,慢慢地累积起一股少年特有的戾气来.当一粒出洞的弹珠被摇车翅子不慎摇走时,我破天荒地失控了,抓起剩余的弹珠就朝外婆身上掼去,——然而没有动静,也没有声响.

许多年以后,我依然能强烈地感受到那股巨大的静默,有时甚至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直到临终,外婆也没向任何人提过此事,仿佛那一切从未发生过.外婆心心念念地要回古窑浦去,毕竟老死于女儿家,会给儿子们难堪的.出丧那天,妗母们披麻戴孝、嚎啕大哭,并在道士的指引下争着钻棺材底,据说唯有如此,方能获得逝者在天之灵的护佑.可我竟然忘记了哭泣.外婆先被葬于岙口的土坟,后又迁至掌起的公墓,这两个处所成了我剩余少年时代的外婆家.去坎墩念高中后,我渐渐淡出了祭扫的亲眷群.但每逢清明,我总能从母亲口里辗转得知,外婆坟头的荆棘被小舅斫清爽啦,外婆墓碑上的大字由大舅新描过啦,表姐的儿子也晓得拜阿太啦,琐琐细细,却让人无限温暖.在子辈孙辈点燃的香火里,劳苦了一世的外婆终于找到了安宁的家园.

柴 事

初冬的雨也无限缠绵,细细密密地落了小半个月,竟丝毫没有歇一歇的意思.三十年前的五东乡下,这样的雨不知会淋湿多少人家的柴蓬啊?记得每年拔起棉花秆后,父亲总会在离家不远的河塘边,用花秆叠上一只小屋样的柴蓬.冬日里,煮饭、炒菜、烧水、取暖乃至煨番薯,差不多都得靠这垛柴蓬了.有时雨水多些,柴蓬顶层及四面的柴火便湿得不能烧了,只得用力朝半腰里抽,取出些半湿半干的花秆来勉强生火.与土地周旋的那些年,母亲就是用这样的湿柴浓烟,呛醒每一个湿答答的清晨的.

事实上,农人们给自家当柴烧的棉花秆只够维持一个冬天,更多的棉花秆则卖给了十几里开外的烧窑场,好略略贴补些家用.剩余的时节里,家家户户的用柴除了少量的其他作物的秸秆外,便全靠各自找地儿斫野柴了.那年月人们完全靠田地吃饭,每户人家的一亩三分地没有不拾掇得清清爽爽的,根本无柴可打.五洞闸一带又是围涂所造之地,周边也没有像样的山头可供砍枝伐杈的.唯有新造的塘路边沿,非田非地,人迹罕至,倒长满了一人多高的杂草.亦劳作亦嬉游的童年里,我常常手持茅刀,向着在咸腥的海风中吱吱疯长的野柴,割啊,斫啊,捆啊,竟然乐而不疲.往往事后才会发觉,指间起泡了,臂上划出血来了,但我想象着阴湿的日子里,海涂的阳光透过这些燃烧的柴禾释放出来的样子,内心便充满了温暖.

过了些年,新塘路上的人气渐渐旺起来.先是去六洞闸赶海的小施山人常常经过此路,后来我们村也有人在塘路里段承包滩涂地,种上些瓜豆之类.不知不觉间,往日肆意蔓延的杂草悄悄收敛起来,侥幸存留的野柴也显得毕恭毕敬的.阿蔡好几次说起,塘路东向的某条河沟里长着一片粗壮的芦苇,而周围却是干干净净的瓜豆地.我观察了许久,觉得生得如此规矩的芦苇不像是无主的野柴,但也不可能是人工种植的.掂量再三,我和阿蔡还是决定割两捆再说.一般的柴草长短不齐、粗细不一,还彼此纠缠,而这些芦柴却一根是一根,直挺挺的,仿佛同一个模子压出来似的.割起来晒在自家的道地上,一时间芦柴竟成了过路人惊羡的对象,我难免暗自得意一番,但过后又会萌生一丝隐隐的不安.次日一早,我从一阵突兀的吵闹声中醒来,透过蚊帐的缝隙,望见村里的赤脚医生正骂骂咧咧个不停,父亲则在一旁递烟赔笑脸.原来,我和阿蔡割的芦柴正是赤脚医生特意养起来,预备秋后编芦席的.好些日子里,灶火洞内烧芦柴时发出的哔哔啵啵声,总令我心惊肉跳.

幸好,古窑浦小舅家的桃园要换桃种了,老掉的桃树都被连根拔起,高高地堆在园内的空地上.父亲差不多花了一天的辰光,才用手拉车把这些奇形怪状的树枝和树根全部运回家.这样一来,家里几年的用柴便不用发愁了,我的活儿也由野外打柴换作了屋门前劈柴.劈柴虽为粗活,却也须依循细理,倘不管横竖胡乱砍去,要么被树根震痛手臂,要么被树枝戳伤眼睛,正如隔壁阿婆常说的“劈柴不照纹,累死劈柴人”.每回劈完柴,我总会捧上一大把柴爿,轻轻地放在阿婆家的灶根间.阿婆眼神不好,却能敏锐地嗅出桃树干特有的香味来,继而流露出又感激又欢喜的神情.阿婆过世后,灶根间留下了一大堆未用尽的桃树柴爿.母亲曾转述阿婆的临终遗言道:“介好的柴爿,留着给阿辉办喜事时生火用吧.”

此后,我们搬了几回家,从上乡到下乡,又由闸东而闸西,各式各样的柴禾便随之渐次散佚殆尽了.待家家户户用上煤气灶后,所有未烧完的柴禾很快就弃置不用了,有的在尘土里静静地朽掉,有的在细雨中慢慢地腐烂,更多的则在谁也见不到的角落、以谁也不知晓的方式销声匿迹了.但每次回老家,踩在幼时的土地上,我总能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暖意,那不就是被深埋的柴禾们来不及释放的日光么?

(原载于《杜湖》201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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