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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巷深处

高密电影院后有一个老片区.老片区最北头有一条老巷子.老巷子最深处有一栋某单位的老宿舍楼.老胡就住在这栋老楼的二单元 201室.

老胡前些年没了老伴儿,自从儿子胡东和儿媳谭娜结婚有了小孙子豆豆,含饴弄孙的老胡也慢慢从孤独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自打光荣退休后,他更是乐得清闲,闲来逗逗孙子,没事哼哼小曲,去凤凰公园遛遛鸟,小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老胡平时爱喝两口,且喝酒从不用杯,用碗,而且是那种大瓷汤碗.这家伙喝上酒就不论胡儿(不着调),所以大家平时叫他老胡就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不论胡儿.

同事笑他,老胡,我看你就是嗍着根苍蝇腿也能喝上一斤.

老胡,你这哪是喝酒,分明就是饮驴.

老胡,你这样子喝法会出问题的.

老胡咧着大厚嘴唇,咪哩个喵的!你们懂个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才叫痛快,这才叫过瘾.像你们,整天这不敢吃那不敢动,白活!

老胡才不信那些健身养生之类的邪说,他在自己的逻辑里自得其乐.

前几年一次老伙计聚会.聚完会大家看老胡喝得不少,都不让他骑电动车回家.老胡摆摆手,这点儿酒就不能骑车了?笑话.说完他故作敏捷地骑上车就走.结果路上电动车跟他使起了绊子,几次把老胡摔倒在地.老胡来了气,咪哩个喵的,你还想骑我?边骂边把车子踹了两脚,骂咧咧摇晃着回了家.

第二天,老胡莫名其妙地摸着自己额头上的包,电动车咋也不见了?老胡这才知道自己昨儿肯定喝多了,竟然把儿媳妇谭娜新给他买的电动车给扔了.扔了他还不敢说扔了,怕儿媳妇不高兴,只能说电动车遭了盗.

老胡逢人就嘟囔,还单位宿舍呢,治安真不怎么样.

因为心疼电动车,老胡一气之下把家里的酒瓶子都扔了,酒碗也砸烂了,还跟一栋楼上的同事信誓旦旦地宣布了他的禁酒令,让同事监督.

同事说,看来老胡这次是下定决心了.

老胡就说,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对自己狠不起来,那就对酒狠一点.

老胡的禁酒失败,是让对门的小两口给揭发的.

那天老胡馋虫上来没忍住.趁儿子歇班把小孙子接走了,他去门口小超市买了一瓶二锅头揣在衣服里拿回家,就着一碟花生米就咪了起来.可能是禁酒时间太长,一下子放开老胡就撒了欢,一瓶酒不知不觉进了肚,心心念念地还是不过瘾.老胡只好又下楼揣了一瓶回来,两瓶二锅头下去,老胡终于痛快了.他嘴里哼哼着院马大宝喝醉了酒……趔趄到床边,闭着眼把自己剥了个精光,晕晕乎乎地爬上床,呼噜一响,他便浑身舒坦会周公去了.

半夜老胡起来解手,他习惯性地一脚把卫生间的门往后踹上.稀里哗啦放完水,老胡想推门出厕所,门却怎么也推不开了.老胡回头一看,咪哩个喵的,这哪是卫生间,原来他把自己锁在了楼道里.老胡也忘了自己老伴早就不在了,砰砰砰开始砸门,一边砸门一边喊着老伴的名字.老胡自己家的门没砸开,对门的灯倒是亮了起来.

老胡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老伴都走了好几年了,自己这是喊给谁听?看看自己上下无根丝,要是让对面新结婚的小媳妇看见自己光着腚站在楼道里,自己以后还怎么见人?老胡赶紧双手捂在大腿中间,想找个藏身之处.一扭头,老胡乐了——楼道头上探出去一块平台,大家经常把用不着的废酒瓶废纸箱扔在那个平台上.老胡赶紧把手从窗户探出去抓进来一个废纸箱,三下两下把纸箱底拆开,麻利地把纸箱“穿”在了自己腰上.

对面的小赵开了门,看着老胡这德行,心里也就猜了个不离十.为了不让老胡尴尬,小赵赶紧把要探出头来的媳妇推进屋.弄明白怎么回事后,小赵回屋换了身利索衣服,从两家相邻的窗户爬到老胡家,给老胡从里面打开了门.

第二天老胡见了小赵两口子,那老脸就有点儿挂不住.小两口脸憋得通红,跟老胡打声招呼,赶紧捂着嘴走开.

小赵两口子都是热心肠,两人私下嘀咕院老伴儿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这老胡喝醉了还喊她名字,还真是有点儿可怜.

听说老胡对原来的老伴感情很深,前几年有人给他找,他都借口儿子还没成家,自己不能找.现在孙子都有了,再没有什么说辞了吧?

哎,这么个岁数,虽说有了孙子,但终究不如有个老伴贴心.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给老胡物色对象,光他俩还不算,还发动同事朋友,都一起来给老胡牵线搭桥.

现如今,退休单身的老头都是香饽饽.过了没多少日子,光别人给老胡介绍的对象就有了七八个.老胡挨个看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小赵急了,催着老胡看好哪个赶紧定下.老胡眨巴眨巴眼,要不试试?谁知道哪个合适哪个不合适?

您……您也想试婚?小赵瞪大了眼.

老胡也一瞪眼,咪哩个喵的,就光兴你们年轻人试?俺们这些老东西就得剜篮子里就是菜?

小赵看着老胡,这老家伙嘴里哼着马大保喝醉了酒……有一种特有底气的得意洋洋.

小赵搔搔头,那您就试试?从哪个试?

老胡压低声音,就从那个最胖的试.

小赵撇撇嘴,您确定?她可是这里面最差的.

老胡狡黠地眨眨眼,就从最差的开始.小赵一下子恍然大悟,这个老东西,怪不得人家叫他“不论胡儿”.

老胡和那个最胖的试了不到一天,自己就来找小赵.这个不行,狐骚味大得很.

我就说嘛,她是这几个人里最差的.您还非要试.下一个呢,还试不?

老胡挑了剩下的几个人里面最矮的.

不出小赵所料,这个试了三天也被老胡Pass掉了.小赵媳妇不高兴了,这个老胡,你还说他对老伴有感情,我看就是个老不正经.小赵心里认同媳妇的说法,说出来的话却变了调,人家老胡这么大岁数了,慎重点儿也是应该的嘛.

虽然年龄差距大,毕竟都是男人,男人都了解男人的那点弯弯绕……

他们在动女人的心思上最容易达成默契也最容易狼狈为奸.

这第三个选谁,老胡掂量了两天,点了一个叫田桂珍的名.这田桂珍去年丧偶,没儿没女,比老胡小四岁.她中等身材,五十多岁的人,皮肤却细嫩得像三十来岁.

老胡让小赵传话把田桂珍叫来.田桂珍也听到些传闻,说这老胡在搞什么试婚.小赵在路上跟田桂珍絮叨,其实这样对两个人都好,你两个先过几天试试,万一你要是看不上这老胡呢.山桂珍红了脸,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天小孙子豆豆也不知犯了哪股子邪劲,死活不跟来接他的谭娜走,哭着嚎着要跟老胡睡.老胡瞅瞅山桂珍.山桂珍朝着豆豆笑了笑,你看这当爷爷的为得真好,孙子跟你这么亲呢,留下呗,你还能让孙子哭着回去?豆豆一听,马上挣脱妈妈的手,乐颠颠地爬到老胡床上撵着谭娜赶紧回去.

谭娜没办法,心想这小电灯泡反正度数也不高,估计碍不了多少事儿,也就跟老胡山桂珍打声招呼,回家去了.

晚上老胡早早地哄豆豆睡了,看着灯光底下细皮嫩肉的山桂珍,老胡装出来的淡定很快土崩瓦解,催着山桂珍赶紧洗漱.山桂珍洗漱完毕后人人方方地看着老胡,我听说你看了好几个人,我也不是这几个人里最好的,为什么挑了我.

老胡嘿嘿笑了两声,赶紧灭了灯,压低了嗓音说:谁说你不是最好的,我就看着你顺眼.说着话,老胡就上了手.山桂珍嘘了一声,孩子还没睡踏实呢.老胡摸着山桂珍绸缎一样细滑的肌肤,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你轻点,轻点儿.都这么人岁数了,咋还跟个牲口似的?

豆豆睡得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爷爷,你怎么刮风?

老胡赶紧拍拍豆豆:豆豆,不是爷爷刮风,是爷爷在赶风,把风赶出去,省得你冷.

第二天,谭娜来接豆豆.豆另一边捧着一包牛奶喝着,一边跟妈妈说话:妈妈,爷爷昨天晚上赶风.爷爷说把风赶出去,怕我冷.其实我不冷,我倒是听见山奶奶冷.豆豆一边说,一边模仿着老胡喘粗气的声音和山桂珍的声.

山桂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使劲儿剜了一眼老胡,赶紧低头拿抹布擦着窗台.谭娜也红了脸,呵斥着豆豆别瞎说,领着豆豆就往外走.

老胡跟山桂珍过了半个月,觉得这山桂珍真不错,就想跟她过下去算了.两人把胡东和谭娜叫来,跟小两口摊了牌,山桂珍要当他们的后妈.

老胡的儿子儿媳不像别人家的儿女,见父母再婚就如临人敌.这两人看看被山桂珍归置得有条有理的家,两人都拍手赞成.一家人商量好了,挑了个好日子,两个人就正式搬到一块儿过了.

白打老胡续了弦,山桂珍当起了老胡的监督员,喝酒的人碗给他换成了小的,还限量.老胡一开始百般抵抗,最后不得不妥协.

同事又取笑他,老胡,有了媳妇不自在了吧?捞不着人碗喝酒、人块吃肉了,活得没劲了吧?

咪哩个喵的,你们懂个啥.衣服有人洗,吃饭有人做,那才叫裕足(舒服).这个桂珍,小事掉不了,人事不糊涂,是个过日子的人.

我看,你这是让老婆睡(说)服了吧?

老胡一听这话不顺耳,这帮小崽子变着法地耍弄他呢,赶紧闭了嘴.咪哩个喵的,想套我话,没门儿.老胡提起鸟笼子,哼着马人宝喝醉了酒,又去公同遛鸟去了.

这山桂珍确实不含糊,不但让老胡裕足,就连老胡的儿子儿媳也都对山桂珍打心眼里敬重.一开始还叫姨,后来十脆都改口叫妈,这妈还叫得比沙瓤西瓜都甜.山桂珍不但把老胡原来乱匕八糟的家收拾得井井有条,抽空还给儿子儿媳蒸馒头、包子让他们带回去吃.隔三岔五还要把全家都叫到一起,改善一下生活.豆豆现在整天缠着山桂珍,倒是把白己亲爷爷撂在一边.老胡嘴上骂着豆豆你这个小白眼狼,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本来一开始山桂珍是不同意领结婚证的,她得亮明白己的态度——怕老胡的儿子有顾虑.好多半路夫妻都因为财产纠纷最后闹到不炊而散.山桂珍打定主意不要那个名分,就是不想让别人心里揣测.胡东谭娜一看山桂珍这态度,更是觉得这后妈是个妥帖的人.他俩硬是说服了山桂珍,说您不打结婚证住在一起,两个人都不踏实不是?山桂珍想想,老胡这儿子儿媳这么通情达理,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滥扯,登记就登记吧.

那天傍晚老胡提着鸟笼子从公园回来,同时也提回来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院这个老片区要拆迁!包括这栋老宿舍楼!

老胡把这新闻第一时间告诉了在楼下打牌的老同事.这消息像一颗炸弹,一下子把大家手中的牌震落在地.人群呼啦一下子把老胡围住,他们想弄明白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老胡告诉他们,他在公园碰见儿子在规划局上班的同学,亲口告诉他的,这还能有假?

拆迁!拆迁意味着什么?拆迁意味着你相当于一下子中了.意味着你从社会底层一跃迈进了小康.意味着你被从天而降的好运砸中了,赶上了!

大家兴奋,激动,又有那么点儿将信将疑.是真的吗?是真的吗?他们不断地问别人,也不断地问自己.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就像一道强光突然从云缝中投射下来,每个人都感觉有点儿晃眼,每个人也都感觉有点蒙.

感觉晃眼感觉蒙的当然也包括老胡一家人.面对从天而降的狗屎运,谁都没法坦然淡定.

老胡是在饭桌上宣布这个消息的.儿子胡东一口饭没咽下去,噎得直翻白眼儿.他把饭碗一扔,接着摸起手机来给他规划局的同学打电

话确认.大家都盯着胡东手机,仿佛他手机里会冷不丁跳出一个拦路抢劫的恶魔,这恶魔会抢走他们从天而降的惊喜.

打完电话,胡东满面春色,这消息是真的!

一家人一下子敲着碗,豆豆拍着小手高兴地跳着高,有新房子住喽,有新房子住喽.田桂珍看着豆豆高兴,她也兴奋地附和着豆豆,看把俺孙子高兴的!豆豆,咱们很快就可以住新房子了.

胡东突然看了田桂珍一眼,那怪怪的眼神一下子把田桂珍兴奋的火焰浇灭了.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

田桂珍下楼时,发现几个戴着安全帽的人扛着仪器在巷子里忙活着.邻居告诉她,这是在测量.拆迁已经近在眼前!

巷子里的人都满脸笑容和面无表情的测量人员说着话,看着这些给他们带来福音的测量人员,再冷的面孔大家都感觉亲切.

过了几天,巷子头上贴出了通知,通知上宣布了拆迁政策.要还是要回迁房大家各抒己见.

有的人说院还是要合算,装兜里才是自己的.

也有人说院要一平方才给三千,现在房子都五千多一平米了,还是要房子合算.

周末,胡东三口早早来到老胡家.田桂珍知道,他们肯定要来和他俩商量房子的事儿.老胡掏出钱来,让田桂珍买菜去.这次老胡给田桂珍的买菜钱整整比平时多了两倍.

田桂珍今天特地买了排骨还买了条大鲤鱼,一家人凑齐了,伙食得好好改善一下.以前买菜她会把菜市场逛一个来回,市场上的货品和她心中有数了,然后再返回头挑自己满意又合适的菜买.今天不行,家里人都等着她商量事呢,自己得早点儿回去.

老胡没料到田桂珍今天买菜这么麻利,比他预想的时间短了不少.田桂珍坐在谭娜旁边,想参与今天的讨论.老胡看看田桂珍说,今天早上没大吃饭,肚子饿了,你去做饭吧.田桂珍一愣,老胡饿了,那就去做呗.等田桂珍进了厨房,老胡他们中断的谈话又继续进行.

豆豆百无聊赖,他偷偷溜进了厨房,用小手拨弄着水盆里那条还在游动的鲤鱼.

奶奶,你不在,爷爷和爸爸妈妈一起开会呢.

呵呵,我们豆豆也参加开会了,成大人了.

哼,我才不开什么破会呢.他们光说房子房子,都不和我玩.豆豆噘着嘴,满脸委屈.

还是奶奶好,不想房子光和我玩.

田桂珍择着手里的香菜,一时间突然觉得有片云彩遮住了自己原本晴朗的天空.收拾完菜,她把鱼下了锅.

田桂珍望着那条咕嘟咕嘟炖在锅里的鱼,她突然感觉自己就是那条鱼,被人开膛破月十,放上佐料,煮了,涮了.山桂珍白嘲地笑笑,瞎想啥呢.

豆豆,跟爷爷说说,鱼快炖好了,收拾一下桌子准备吃饭了.

饭菜摆了一桌子,豆豆贪婪地吸溜着鼻子,奶奶炖的鱼真好吃.

呵呵,俺这小孙子真会说话,还没动筷子呢就说好吃.

谭娜笑笑,这个小马屁精.

老胡喝着酒,对着山桂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他们今天的中心议题,拆迁他们家决定要房子.新房子用胡东的名字.现在开发商给付每月的房租,他们已经在甜水湾租好了房子,明天就搬家.到时候房子盖好了,老胡和山桂珍就不回迁了,胡东给他俩租房子住.

老胡的语气不是商量,只是给山桂珍通报一下他们商量的结果.山桂珍心里猛然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不过天性的乐观让她很快忽略了这阵刺痛.

只要你们商量好了,我没意见.都是一家人,你们好我就好.

老胡爽朗地哈哈笑着,给豆豆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肉.豆豆,尝尝奶奶做的鱼.

田桂珍的老姐妹老李来串门,两个人好久没见了,很是亲热.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拆迁.

田桂珍的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

咋的了这是?我听别人说你现在过得挺好.

是挺好,可我心里老觉得哪里不得劲儿.拆迁房子用的是胡东的名字,说是等回迁了,我们也不能住新房子,儿子出钱给我们租房.你给我掰扯掰扯,我到底哪里不得劲了?

老李沉吟了一会儿,突然之问恍然人悟.她一拍人腿,我的个傻妹妹,你是傻到家了.人家拆迁新房写儿子名,就是怕你以后分房子.人家给你租房,就是怕老胡万一走在你前面,虽然房产证不是你的名,但人家怕到时候没法撵你.

田桂珍拿着杯子的手一哆嗦,水洒在了桌子上.她低头不语了.她没想到,老巷子人的心思也像那条老巷子,曲折,幽深.

这事他们跟你商量了?是不是你自己发扬风格?

山桂珍摇摇头.

你就是傻.以前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他们看你傻,看你有用.你不想跟他们争跟他们抢,可他们却防着你.你劳心费力地十活儿,一心靠实地给他们照顾着老的拉扯着小的,除了说说嘴叫你一声皮里肉外的妈,他们给你什么了?到头来好事来了,他们怎样?谁想着你了?要是老胡走在你前面,谁管你?到时候连个遮风挡雨的屋檐都不让你待.既然都这样了,你十吗不争?十吗不抢?

我不想和他们争,也不想和他们抢.我就是心里有点不舒坦.

送走老李,田桂珍盯着面前的杯子,她与落寞一起跌进了杯底.看似浅浅的杯子其实深不可测.

田桂珍把饭端上桌,看老胡呼哧呼哧扒着米饭.山桂珍却不动筷子.老胡看着她,吃啊,咋不吃饭?

老胡,你跟我说说,房产证上写胡东名字是谁的主意?

老胡一下子停了筷子.咋突然问这个?我们三口的主意.

田桂珍心里咯噔一下,我们三口,说得多轻松多自然.我们三口,山桂珍明白,这三口里,当然没有自己.自己永远被排斥在家庭决议之外.人家压根就没把你当作这家中一员.自己算什么?一个老妈子,还是免费的!

饭菜挺香,老胡和山桂珍这顿饭却吃得索然无味.老胡最后一口噗一下吐了一块骨头,骨头像一样从桌上弹射到地上.骨头在厚颜无耻地炫耀弹射它的力量!

田桂珍知道,这颗,将会让平静的日子饮弹而亡.

接下来的日子,山桂珍的话明显地少了.我不争什么也不抢什么,可是我是一个人,我不是空气!

田桂珍陷在无形的郁闷中不能自拔.

老婆的郁闷让老胡很郁闷.郁闷像瘟疫,短时间内就势不可挡地传染了胡东和谭娜.只有豆豆一个人还懵懂地沉浸在他欢乐的小世界里,对一个孩子来说,外面似乎永远无雨又无风.

郁闷像密闭空间里的易燃气体,随着老胡和田桂珍之间的无形角力,气体越积越多.终于有一天,老胡忍不住了.

我供你吃供你穿,钱尽着你花,儿子儿媳一口一个妈叫着,咋?不满足?咋?想清剩我的家产?我老胡还没死呢,这谱打得够早的.老子不干!

田桂珍默不作声地抹着眼泪,她不想和老胡争吵.为了房子吵架,她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胡东和谭娜来得越来越少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俩对田桂珍的称呼又成了田姨.有时候谭娜来接豆豆,

田桂珍赶紧让谭娜把她刚蒸出来的馒头带上,还有她给豆豆包的糖包.谭娜不自然地笑笑,不用带了,天热了,我们也不愿意在家做饭,老是出去吃.

说着这话,生怕田桂珍再央求她,谭娜赶紧拉着豆豆走.豆豆嚷嚷着院我要吃奶奶包的糖包.谭娜使劲儿拽了一下豆豆手,去吃麦当劳!

大家发现这段时间老胡突然像变了个人,闷声不响,蔫头耷脑.老同事抢白他,老胡,咋好久不唱马大宝喝醉了酒了?是不是让田桂珍搞得没精——力了?老胡明白这精和力隔着是啥意思.搁往常,老胡肯定又要说咪哩个喵的,可是今天没有,老胡拉着脸.开玩笑也是需要心境的,老胡现在心里荒芜到长了草,你指望他现在开玩笑——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

面对着田桂珍依然像绸缎一样细滑的肌肤,他抚摸着.田桂珍淡漠的态度却让他再也没有往外赶风的兴头了.生活的烦恼会浇灭某些昂扬的.

田桂珍猛然发现,房子中老胡的需用之物减了不少,还发现老胡也时不时地说是去亲戚家住几天.后来听一单元丁丁跟豆豆说话,问豆豆是去甜水湾的家还是青岛馨苑的家.田桂珍心一哆嗦,但她还是不让自己往坏里想.后来她几经周折才弄明白,胡东给老胡在青岛馨苑另租了房子.田桂珍这只温水中的蛤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淘汰出局.

这次,她真的不能再忍下去了.

老胡,虽然年纪大点,咱也是七尺汉子,怎么越老越不要脸?

你说什么?不要脸?你说话咋这么牙碜.

你自己又另外租了房子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明白?

你!监视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心眼儿不少啊.老胡青筋暴突,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酒瓶朝田桂珍掷去.

随着一声惨叫,老胡和田桂珍都定在了那里.

刚好推门进来的豆豆,遭到了酒瓶的迎头痛击!豆豆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捂着眼睛坐在了地上.鲜血顺着豆豆的指缝喷涌而出.

老胡傻了,田桂珍也傻了.听到动静的邻居跑过来,赶紧帮着打了120.

老胡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田桂珍也要上去,老胡一把把她推了下去.

车门关闭的一瞬,老胡扔给田桂珍一句冷冰冰的话院我孙子要是眼睛坏了,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田桂珍对这个家残存的最后一点留恋,让这句话判了死刑.

豆豆在医院里折腾了近半个月,没有人告诉田桂珍豆豆怎样了,更没有人告诉她豆豆在哪家医院.田桂珍之所以还留在这个名存实亡的家里,就是因为不放心豆豆.如果豆豆因为她坏了眼睛,她不会原谅自己.

邻居告诉田桂珍豆豆出院了.邻居说看见老胡和儿子儿媳抱着豆豆回了青岛馨苑的房子.田桂珍急切地问邻居豆豆到底怎么样了?邻居说当时他在马路对面等车,没跟老胡他们打招呼,只看见豆豆趴在妈妈肩膀上进了小区大院.

田桂珍心急如焚地在房子里转来转去,她真的想知道豆豆怎么样了.为了弄明白,她可以舍弃自己的自尊.打定主意,田桂珍换了件衣服, 她要去看豆豆.

田桂珍开门的同时, 老 胡突然站在了房门口. 田桂珍一愣, 老胡已经好久没出 现在自己面前了.

豆豆, 豆豆怎么样了? 上眼皮留了个疤, 眼球总算保住了.

老胡的口气尽管没有半点温度,田桂珍还是松了一 口气.

老胡这次回来,是告诉田桂珍这个房子还有半月就 到期了,他让田桂珍早做打算,搬出去吧. 田桂珍坐在桌旁直直地瞅着老胡,什么 时候去办手续? 咱们好聚好 散吧.

老胡告诉田桂珍,今天是周末, 到周一上班咱去民政局.说这话时,老胡面无 表情.

田桂珍斩钉截铁地从牙 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老胡气鼓鼓地走在路上. 房子还没拆,自己原本 的幸福平静却被拆得七零八落.好消息来了,自己的好 日子却寿终正寝.

这就是生活, 它总会出 其不意地撞你一下腰.

人就是那么怪, 你不想 碰到哪个人, 偏偏就会阴差 阳错地碰到他. 田桂珍在菜 市场碰到了老胡领着豆豆. 豆豆的眼皮上有一道触目惊 心的伤疤, 这伤疤让田桂珍 对老胡的恨瞬间减轻, 几近 于无.

豆豆挣脱了老胡跑到田 桂珍面前. 豆豆不知道大人 之间已经发生了某种微妙的 变化,孩子的心永远一片澄 明.他小手拉着田桂珍示意 她蹲下, 小嘴凑近田桂珍耳 朵,奶奶,怎么一单元的丁丁说爷爷叫不论胡儿?不论胡儿是啥意思? 我怎么觉得 不像好话.

田桂珍瞅了一眼老胡,不论胡儿,就是特靠谱、 特 讲究的意思.

豆豆眨巴眨巴眼,有点儿明白,又有点儿不明白. 老胡喊着豆豆,豆豆却拉着田桂珍不撒手.田桂珍走近老胡,从兜里掏出了一 串钥匙,递给老胡,不用等 房租到期了, 我的东西都拿 走了,你有空过去收拾一下吧.老胡接过了钥匙没吱 声.

老胡和儿子儿媳打开了房门.田桂珍真的走了,房子里只留下老胡的衣物.被子底下有一件田桂珍忘了带 走的秋衣,老胡把它扔进了 垃圾桶.

当老胡一家从出租房里锁好门出来,正碰上巷子里的老邻居.老邻居一下子扯着老胡袖子:老胡啊,出事了,出事了! 你知道不?

老胡愣了一下, 出啥事了? 哪里出事了?

他妈的那个狗日的开发商,他卷着银行的贷款跑路了.不光咱老巷子里这个项目,听说好几个项目的款都让他卷跑了.咱们,咱们要是当时要就好了!

老胡差一点儿坐在地 上.

不过咱们那栋老宿舍楼 还好,还没拆到那里, 咱们的老窝还在.过几天, 回去收拾一下,咱还得去住咱们的老地方.

胡东气愤地拍着房门,别的胡同都拆得七零八落, 咱们回去怎么住啊?

老胡脸色惨白,怎么住?人家怎么住咱就怎么 住.

得到消息的老李第一个赶来告诉自己的老姐妹.说完消息, 老李愤愤地骂着, 老胡他们活该被人骗了, 不干人事不得好报!

听完老李的控诉, 田桂 珍出奇地淡定, 她被别人排 斥在了这场闹剧之外. 高兴 的时候没她的份儿, 失落的 时候当然也与她无关.

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看 戏的.

她和老胡在弯道超车时相遇, 当拐过了这道弯, 他俩一个向东一个往西背道而 驰了.

胡东不死心,他打了一 圈电话到处打听. 市政府的同学告诉他,开发商确实跑 了, 不过市局会不惜一 切代价通缉这个骗子.

田桂珍走了,开发商跑了. 巷子还是那条老巷子, 房子还是那座老房子, 老胡发现自己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来的老地方.

老胡环顾四周,真的是 原来的老地方吗? 真的什么都没变吗?

责任编辑 郑心炜

插 图 赵俊东

老巷深处论文范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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