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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莫卡卡(短篇小说)

做完早课,刘春鸣像往常一样,盘腿坐在裹着黄棉的蒲团上冥想.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串“咚、咚、咚”的脚步声,像一只皮球,沿着寺门外的九十九级台阶,向他这里跳来.那些翻飞在他周围的萤火虫啊、蝴蝶啊、画眉啊、八哥啊、鹦鹉啊,就被这串声音击碎了.他全身一紧,脑海里立刻闪现珊妮的脸,那张脸,永远洋溢着得意,好像全世界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就算来飞来寺已经半年之久,珊妮的脚步声,还是令刘春鸣感到心慌意乱.

果然是珊妮,云水阁外的“小黑”已经扑哧扑哧扇着翅膀,看样子,这家伙还是记得她的,只是暂时没有想起她的名字,若不然,她定会像以前,“珊妮珊妮”的鬼叫.若不是关在笼子里,她也可能向珊妮飞过去,狠狠亲她几口.没错,小黑是一只会说话的八哥,而且是只公八哥.是他从木鱼镇带来的,就挂在云水阁前的桂花树上.每天,不论进门,还是出门,小黑都会歪着脑袋,瞅他两眼,然后扯着嗓子跟他打个招呼,“刘春鸣,你这个笨蛋!”这是珊妮和他分手时骂他的,没想到,这只死鸟竟然记了下来.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到是记住了.刚开始,刘春鸣听了非常生气,还给小黑绝过几天食,没想到,这只死鸟仅凭着一点空气,硬生生挺过了两天.不过后来听多了,竟也顺耳起来,偶尔还能逗得他开心一笑.

她来飞来寺干什么?刘春鸣想.然后,他就听到珊妮跟方丈打招呼的声音.

“我要找来你们寺里修行的刘春鸣……”珊妮说.

果然是来找我的!刘春鸣慌忙向大殿里环视了一圈,躲到哪儿呢?他知道,珊妮来找他,绝对没好事,她来,就是为了榨干他对她的最后一点感情.怎么办?大殿里,除了那几根箩粗的朱漆柱子,就只有铺着黄锦的供桌,还能免强遮住他的半个屁股.幸好,方丈还没有忘记他的话.刚来飞来寺,他就告诉方丈,从今以后,他不想再见山下的任何人,特别是来自木鱼镇政府的人.

“抱歉,施主,本寺修道者中,无背负世俗标签的修行者.”方丈说.

“哦,我要找的就是那个有特异功能,能用和各种动物说话的人……”

“哦——”

然后,云水阁的大门就被推开了.阳光从门外涌进来,刺得刘春鸣眯着眼睛.桂花树上的小黑还在笼子里扑哧,不知是等着他出去,还是还没有从见到珊妮的兴奋中缓过神.阳光垂在院子里,明晃晃,晨风一吹,便落在叶子上,亮晶晶跳来跳去.那些挂在玉兰树上的许愿绳,则像一团红色的祥云,浮在树腰上.刘春鸣没有让自己的眼睛去看珊妮,但他还是感觉他所有的汗毛都在向她伸过去.

看到她脚上的黑色马丁靴,他就知道,为什么刚才,整个寺院里都回响着她的脚步声.高,还是那么高,白,还是那么白,瘦,还是那么瘦,她怎么拖得动这么重的鞋子呢?刘春鸣倒吸了一口凉气.

珊妮摘下墨镜,俯下身子,朝他一笑,他半年的修行,就被毁了一半.她不是一个姑娘,到像是惹人的蜜饯水果,见了,总让人想抓在手里咬上两口.她说,刘大师……

“请叫我释义法师.”他盯着她胸口那颗镶着水钻的白钮扣说.

“好的,刘大师.”然后,珊妮告诉他,说领导让他回去,有重要的任务.

“谁?”

“牛镇长.”

“哦,就是那条脑袋上掉了不少毛的老公狗!”

刘春鸣像这样臭骂牛镇长,珊妮早已经听腻了,所以并不奇怪,只是告诉他,重要任务就是白泥湾的神兽——莫卡卡——不见了,牛镇长要他去一趟白泥湾,把莫卡卡找回来.若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上白泥湾不能把莫卡卡交到下白泥湾,下白泥湾将攻打上白泥湾,暴发群体事件.

莫卡卡是一只羊,但不是一只普通的羊,刘春鸣早就听说过,这只独角羊,一直以来, 都被白泥湾人当神一样供着.白泥湾原本是一个有着五百多户人家的大寨子,有一年,木鱼镇的领导到白泥湾调研,见这么大一个寨子,没有一条像样的路,一拍脑袋,就沿着寨子中心,帮白泥湾修了一条大马路.谁想到,路刚修,好端端一个寨子,路上的就变成了上白泥湾,路下的就变成了下白泥湾.

却说,刘春鸣听了珊妮的话,差点把嘴笑歪了,说不行不行,这里需要我,非常需要我,我还要为大家准备下个礼拜的米、面、蜡烛和香油,这么多重要的事,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牛镇长说,有十万块的奖金.”见方丈站在旁边,珊妮就小声告诉刘春鸣.

“哦,十万.”刘春鸣先是一脸惊喜,后又冷静下来,用拇指和食指叉着下巴(这是他思考的习惯性动作),想了想,说他现在可是修道中人,况且一个单身汉,金钱福贵,对他来说,就如天上的浮云.

“你就不为我们的事考虑考虑?”珊妮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右手拉着一缕头发,在食指上绕来绕去.刘春鸣看得有些晕叨叨的,我和她还能有什么事呢?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意思,你对将要发生的件坐视不管?见刘春鸣不说话,珊妮问.NO,身为修道之人,我对大自然的一切生命都充满了热爱.

这时候,方丈冲进来,说抱歉抱歉,我要插一句,寺里空间不大,现在更是僧多斋少,而且,释义,你也应该善用你的天赋,化解冲突,这本就符合我佛慈悲为怀的大无畏精神.就这样就这样,我……我马上给你收拾行李.

见方丈亲自帮自己收拾行李,刘春鸣有些受宠若惊,说等等,等等,师父,当初我就说,没有达到天人合一,我是不会下山的.方丈双手合十,凝视着刘春鸣身后的菩萨,诵了一段经文,说刘春鸣已经达到了天人合一.

“真——的吗,师父?”

“你清澈明亮的眼神已经证明了一切,你现在是超级的天人合一.”方丈说.

牛镇长喝了酒,脸就惨白,说话,也就牛哄哄.所以刘春鸣肯定,牛镇长是喝过酒的,因为他脸色惨白,说话也牛哄哄.

珊妮带着他走进镇长办公室的时候,牛镇长正在牛哄哄地和一个脸像他一样圆,头发像他一样少,嘴像他一样大的人谈论建设木鱼镇的宏伟计划.若不是后来珊妮告诉他,坐在牛镇长对面的人,是来木鱼镇搞旅游开发的老板,他还真以为牛镇长在自个儿跟自个儿的影子说话呢.牛镇长说,外国有猫屎咖啡,咱们中国,有羊屎茶杯.他要把木鱼镇建成省级旅游小镇,还要让每个来木鱼镇旅游的人,都带走一个羊屎茶杯.就是他办公桌上那种黑茶杯,像一节凿了洞的栗炭,在布满细纹的杯壁上,刻着一朵小蓝花.

就这种货色,谁会要?刘春鸣暗自好笑.

你好,动物之友先生,见到刘春鸣,牛镇长和老板的谈话就结束了.他站起来,和刘春鸣握了握手,然后问,小黑现在怎么样?

珊妮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瞅了她一眼,心想,她是不是已经成了牛镇长的秘书了?她当然没有放过他,也狠狠剐了他一眼.

很好,连我也开始骂了,“刘春鸣,你这个笨蛋.”他经常像这么骂,刘春鸣笑着说.

哈哈……我还以为,这只死鸟只会骂我呢!笑过之后,牛镇长喝了一口水.见羊屎茶杯没有在他的嘴上留下一抹黑印,刘春鸣感到有些失望.半年的清修,还是没能消除他对牛镇长的恨.

事情出在小黑身上.牛镇长也是个爱鸟之人(人们都称他鸟镇长),他从一个朋友那里搞到这只八哥,想调教.刘春鸣是木鱼镇出了名的驯鸟高手,就算鸟儿病恹恹,耷拉着翅膀,到他手里,不出三天,保准羽毛亮丽,又唱又跳.驯鸟的事,自然落到了他的手上.然而,这只通体乌黑,爪子金黄,头小肚大的八哥,性子刚得像坨乌钢,就算刘春鸣拿出看家的本领,还是没能让小黑说一句中听的话.他暗地里骂牛镇长王八蛋那些话,它到是记住了,有一次,牛镇长过来看它,它还说给牛镇长听.牛镇长一生气,当着刘春鸣的面就掐它的脖子,差点就把它给掐死了.

刘春鸣把小黑从牛镇长的手里救下来之后,第二天就带着她去了飞来寺.说要打坐诵经,用佛光感化这只性情暴躁的鸟,其实,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发现珊妮和牛镇长的侄儿子在一起,比和他在一起笑得更开心.

能不能找到莫卡卡,就全靠你们了,牛镇长拍拍刘春鸣的肩膀.刘春鸣当然知道,牛镇长说的“你们”是谁,不就是他和珊妮吗!

“这……”刘春鸣不明白,牛镇长为什么要让珊妮和他一起去白泥湾,难道他不明白,他和珊妮已经吹了.他话刚出口,牛镇长就打断他的话,说找莫卡卡这种事,对他来说,只不过小菜一碟.又哥们一样搂着他的脖子,一把拉将过来,凑着他的耳朵说,那十万,就算送给珊妮当嫁妆.

送给珊妮当嫁妆,与他何干?刘春鸣瞟了珊妮一眼.珊妮坐在镇长办公桌对面的棕皮沙发上,笑眯眯看着他.他的心像被蚂蚁咬了一口,投出去的目光迅速收了回来,心里刚冒出来的小疙瘩,也一下子抹平了.

机会我是给你了,成不成,全靠你自己.送刘春鸣和珊妮上车的时候,牛镇长还像这样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还满脸坏笑.刘春鸣不知牛镇长说的是谁,便瞟了珊妮一眼,珊妮的脸上,正浮起两朵迷人的红晕.

又坐了半个小时的船,才到白泥湾.

接刘春鸣和珊妮的是李莫西.李莫西光着上身,皮肤黑黝,肌肉结实,若不是腰上套一条绿短裤,刘春鸣就真的把他当成一只黑猩猩了.不过,他还是跳到李莫西身后,学猩猩找虱子的样子,在李莫西的头发里翻来找去.

李莫西狠狠推了他一把,但是,刘春鸣并没有知趣地走开,反到围着李莫西跳来蹿去,像一只见到母猩猩的雄猩猩,还捏着嗓子,冲着李莫西发出一串串怪叫,喔喔喔——喔——喔……

知道不,这是黑猩猩发情时,寻找配偶的叫声,他笑着告诉李莫西.

李莫西黑着脸,什么也没说.珊妮到是骂了他一句“混蛋”.

刘春鸣没有丝毫收敛.自从登上白泥湾,见岛上四处古树参天,针叶林与阔叶林有序交错,阳光从浓绿的、淡绿的、针形的、心形的树叶间挤下来,在湿漉漉的地上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他就激动得喉咙发痒,他怎么可能一声不吭,木头一样跟着李莫西?他想学画眉啾啾鸣叫,想学野猪呜呜呼噜,想学蝈蝈唧唧欢唱,也想学正在寻找食物的鬣狗瞎哼哼……

他就这样跟着李莫西,踏着铺满青草的小路,弯弯曲曲走向森林深处.他一边走,一边哼哼叽叽,和森林里的各种动物打着招呼.他看见几只蚂蚁站在一片青冈栎的枯叶上,沿着一条无名的小溪顺水而下,就趴下去,问他们是不是赶着回家,还是在进行一次冒险的旅行?见几只蚯蚓从潮湿的腐质层下爬出来,躺在一个阳光肥美的地方,晒着潮湿的外衣,他就用小棍子帮他们按摩按摩身子,还问舒不舒服.蕨类、地衣、苔藓等在地上或是树干上肆意生长.偶尔,也会碰到一只羽毛艳丽的箐鸡,从灌丛后腾空而起,扑哧扑哧飞向森林深处,这时候,他也会扇着双手,吼着追上去,等等我,等等我……

李莫西看了直摇头.

珊妮看了直叹气.

到了上白泥湾,刘春鸣和珊妮就见到了族长李解布.李解布张开双臂,把刘春鸣紧紧搂在多毛的胸膛上,说欢迎欢迎,亲爱的动物之友先生,然后毫无征兆,朝刘春鸣吐了一泡口水.

哈哈……珊妮笑得前俯后仰,露出整齐的贝齿,说族长非常非常喜欢刘春鸣.

来之前,刘春鸣早就听说白泥湾这种特殊的欢迎方式,不是特别受欢迎的人,根本得不到族长的口水,所以他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族长李解布,他万万没想到,刘春鸣也回敬了他大大的一泡口水.这下你知道了,我也是多么的爱你,刘春鸣说.

哈哈哈……刘春鸣和李解布紧紧抱在一起.这就是牛镇长他们不爱来白泥湾的原因,他们像害怕天花一样躲着李解布的口水.不过,刘春鸣到是非常喜欢这种粗犷的表达,想到雄狮在地盘周围撒泡尿,警告擅闯者,他就觉得,凭借刚才的口水,他已经和李解布完全水融了.李解布已经把他当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珊妮被李解布的口水吓跑了.但晚上的欢迎仪式,还是如期举行,地点就在上白泥湾的小广场上.广场上燃着篝火,整个寨子的人围着,篮球场那么大,烤鸡的烤鸡,烤猪的烤猪,烤羊的烤羊…….刘春鸣和珊妮盘腿坐在李莫西和李解布中间.烤好的肉,全部切成片,摆在他们脚前,下面垫一片芭蕉叶.幸好,除了肉,芭蕉叶上还摆着蕃荔枝、蜜柚、牛油果,胶桃、山竺等等.烤肉油嫩皮黄,但刘春鸣没有一丁点儿胃口,就算没去飞来寺清修,他也不喜欢这种大鱼大肉的生活.吃了一个有木鱼镇二宝之一美称的牛油果,刘春鸣就开始琢磨寻找莫卡卡的事.

他有些奇怪,李解布好像对寻找莫卡卡的事并不关心.自从来到白泥湾,李解布对找羊之字不提,玩得还挺高兴.吃吃吃,喝喝喝,这就是李解布对他说得最多的话.难道,李解布对他找羊胸有成竹?

李解布又抬起酒杯.

刘春鸣又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装出一副乐意的样子.

所有酒杯和牛镇长办公桌上的黑茶杯一模一样,只是杯壁上的花,有的是的,有的是红色的,有的是蓝色的……李莫西告诉他,这些杯子都是用月亮湖里的白泥烧出来,当然,百分之七十的主要成份还是独角羊拉的金疙瘩.

金疙瘩?

羊屎.珊妮悄悄告诉刘春鸣.

刘春鸣感觉胸口一阵翻腾,想吐,但还是没能吐出来.只好趁大家没注意,扯起珊妮的衣角,悄悄擦了擦嘴.

珊妮把衣角扯回来,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见他恶心的样子,就笑他,说他是伪动物爱好者,就连她这种有洁癖的人,用羊屎茶杯,也毫不恶心.又说,别看杯子是用羊屎烧出来的,里面含有钙、镁、锌、铁等多种微量元素,这些微量元素不但能促进身体发育,还能滋阴补阳.

哦唷唷,难怪半年不见,你的双胞胎妹子又长大了不少.刘春鸣在胸口比划了一下.

珊妮心里暗自高兴,看来,刘春鸣这个笨蛋,还是挺在乎她的,不然,他也不会观察得这么仔细!呵呵,但她还是给了他一拳,说最重要的还是杯子里含有丰富的P- 葡萄糖苛酶,用来喝茶喝水,可以预防癌症.

这难道就是莫卡卡丢失的真正原因?刘春鸣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但一时半会儿,他还是想不明白,就算莫卡卡放个屁,也可以拿去当药,也不至于有人跑来白泥湾,把莫卡卡偷走吧?

一直以来,莫卡卡都被人们当神一样供在神殿里.管理很严,据说,就连牛镇长被迫来到白泥湾,出于好奇,想亲眼瞧瞧,也没有瞧着.

刘春鸣已经听珊妮说过莫卡卡的事,但是,他还是想听李莫西再说一遍,并试图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比如,珊妮只跟他说莫卡卡哪天丢的,人们到哪些地方找,怎么翻天入地,就没有告诉他,人们把莫卡卡神一样供着,是因为他们相信,很久很久以前,是天上的羊,用角撬开天庭的粮仓,把五谷带到人间,并教会人们怎么种植和食用.哦,我知道了,莫卡卡本来有两支角,后来,玉皇大帝为了惩罚他,让天兵天将把他撬粮仓的角给砍了,这就是莫卡卡为什么只有一支角的原因.刘春鸣接过李莫西的话,一边说,一边在神殿里寻找偷羊贼可能留下的证据.

莫卡卡一直关在这里?他摸着胸高的木栅栏问.栅栏周围,是一圈瓦罐,瓦罐里栽满了花花草草.除了蝴蝶兰,刘春鸣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李莫西指着羊圈里的池子说,那是莫卡卡洗澡的地方.又指着另一处,说那是莫卡卡吃饭的地方.

“哦,只差一个拉屎的小厕所了.”刘春鸣话刚出口,李解布就用顶住他的脖子,瞪着他,说莫卡卡拉的是金疙瘩,不是屎,说他说了对神灵不敬的话,要割掉他的舌头.若不是珊妮和李莫西拉得及时,说如果真割掉他的舌头,谁帮他们寻找莫卡卡?估计他的舌头就真的被李解布割去喂身边的大黄狗了.

刘春鸣撇撇嘴,一下子蹿进栅栏里,说有这么好的房子,有这么好的待遇,就连他,都想变成一只羊,变成莫卡卡,好好呆在神殿里享受人们送上的美食.

但他为什么要走呢?他这么说着,就“扑通”一声,跳进了莫卡卡洗澡的池子里,趴进水里,用拇指和食指叉着下巴,凝视着神殿的大门,说那天,莫卡卡肯定正在洗澡,肯定像他一样,趴在池子里,看着门外,心想,此刻,要是有一只母羊,屁股一扭一扭的从门外走进来,那该有多好啊!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道闪电突然从天上劈下来,正对着神殿的大门.陷入幻想的莫卡卡,吓得从池子里跳出来,四蹄一蹬,越过栅栏,就向门外冲了出去.

刘春鸣就像邪灵附体,边说边从池子里跳出来,冲到栅栏边,右脚一抬,就要从栅栏上跨过去.但是,就算他拿出了刘翔的本领,还是摔了个狗啃屎.栅栏被撞倒了.李解布和李莫西瞪着他,珊妮则一脸尴尬,心里暗骂,刘春鸣这个笨蛋,又要搞什么鬼?

刘春鸣拿出放大镜,对着撞倒的栅栏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刚才一撞,令他不明不白丢了几十万.珊妮问他,找什么呢找什么呢?他说,找莫卡卡留在栏杆上的毛.

他说,他跳不过去,莫卡卡也跳不过去.又说,莫卡卡撞开栅栏,从神殿里逃出去,总应该在木头上留下几根毛吧.

李莫西对刘春鸣的推断非常失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说,莫卡卡丢失那晚,白泥湾整夜下雨.当喝醉酒的人们从半夜里醒来,想到莫卡卡,冲进神殿,神殿已经灌满雨水,栅栏横七竖八泡在水里,而莫卡卡,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哇,刘春鸣恍然大悟,这么说,即使真的有根毛,也早被洪水冲走了.

李解布急得在神殿里转来转去,说这就是惩罚,这就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一转身,又一脸坚定,说莫卡卡绝对不可能离开白泥湾.

珊妮不说一句安慰的话,到像是证据确凿,说莫卡卡真的走了,真的离开了白泥湾.

李莫西把木棍摔在地上,瞪着珊妮,说当初她就这样说,现在还像这样说.然后,一转身,瞪着刘春鸣,像是气愤,又像是警告,说莫卡卡绝对不可能离开白泥湾?他没有翅膀,难道还能从江上飞过去?我宁愿相信他被老虎吃了,也不相信他会离开白泥湾.

刘春鸣跑去问守门的大爷.守门的大爷嘴一撇,眼一红,就要哭出来,吓得他赶忙摸着大爷光溜溜的脑袋安慰,说孰能无过,孰能无过呢.

李解布已经告诉他,莫卡卡丢失那天,李莫西大婚.那晚,不但上白泥湾的群众个个喝得烂醉如泥,就连好不容易来到白泥湾的牛镇长、张所长,也喝得.守门的大爷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是,他们给他送来了两壶酒,半斤牛肉和一只烤鸡.

喔,这下完了,毛是毛没有,人是人没有,什么线索都没有,不用找了!刘春鸣双手一摊,那高兴的样子,到像是已经圆满完成了他来白泥湾的任务.

神殿前有一条小路,像一把剑,从两座山中间插过去.右边的叫白泥东山,左边的叫白泥西山.根据地形,刘春鸣不难想象,那天晚上,洪水从两边的山上冲下来,沿着小路涌进神殿,莫卡卡从神殿里冲出去,肯定就只能从两边的山上跑去了.

珊妮一脸得意,就像掌握了真相,说莫卡卡是不可能从白泥东山跑掉的.

刘春鸣扑哧一笑,说好像她亲眼看到莫卡卡跑掉一样!

珊妮脸上一阵灼烫,猜想刘春鸣是不是已经看透了她的心绪?但还是佯装镇定,只是不敢再看刘春鸣一眼,说白泥东山是一座断头山,向东绵延两公里,就是神鹤垂翅的峭壁.她还说,先前的工作队已经带着群众在白泥东山搜寻了两天两夜,结果,既没有在山上见到莫卡卡的影子,也没有在崖下找到莫卡卡的尸体.

莫卡卡是神,莫卡卡是我们的神,对不对?刘春鸣问李解布.李解布一把将刘春鸣拉进怀里,恨不得再在刘春鸣的脸上吐一泡口水,激动地说,是是是.除了白泥湾的人,从来没有人像刘春鸣这样,把莫卡卡当成神——其他人,都把他们把莫卡卡当成神当成一个笑话.

所以,即使莫卡卡真的从悬崖上跳下去,也是摔不死的,刘春鸣说.

是,绝对摔不死,李莫西附和.

见珊妮咬着嘴,眼睛红得快要哭出来,刘春鸣就收住了嘴巴.他只是想气气她,谁让她和牛镇长的侄儿子在一起,比和他在一起还开心?谁又让他曾经那么爱她.

真的只是曾经吗?他也说不清.

反正他右手一挥,就笑起来,说自然莫卡卡摔不死,那我们就先去白泥西山看看.

他瞄了珊妮一眼,见珊妮的脸上有了笑,这样,走起路来,他就有些神颠颠的了.

李解布没有去,他不想拿年迈的身体去远方冒险.任务就交给了李莫西,作为未来上白泥湾的族长,他也有必要让他出去锻炼锻炼.

前面是大片的牛油果,果香四溢.即使走出这片果园,风一吹,刘春鸣还能感觉到浓稠的果香从身后涌来,推着他们前行.果园就在上白泥湾附近,采摘非常方便.难怪,昨晚的牛油果那么新鲜,刘春鸣想.

再往前,是一片杂木林.有两只拳头大的鸟,从他们眼前呼啦而过,钻进了树林深处.

一路上,刘春鸣总希望有一只独角羊突然从树林深处,或是灌丛背后蹿出来,吓他们一跳.李莫西说,白泥湾有上百只独角羊,即使不是莫卡卡,别的独角羊也行.也许,他们可以顺藤摸羊,把莫卡卡找出来.但是,就算翻过两个山头,他们还是连羊影子都没有见着.羊屎到是见到几泡.他们继续往前找的动力,就来自这几泡羊屎.但是,李莫西也不确定,这几泡羊屎就是莫卡卡拉的金疙瘩.经过雨水冲刷,寒露侵蚀,羊屎有点发白.李莫西捡一颗捏了捏,质地和莫卡卡拉的金疙瘩差不多,他说,非常硬.想完全冲碎,必须放在电动碓槽里冲上两天两夜.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布袋,一脸虔诚,却又像捡到了一堆宝石,一颗一颗收了起来.

一想到黑茶杯,刘春鸣就感到恶心.见珊妮看着他,他赶忙抹了一把脸,像要把恶心从脸上抹掉,让自己显得阳光帅气一点,又撇了撇嘴,才没话找话,说如果不是莫卡卡拉的金疙瘩,捡回去有什么用?

珊妮的嘴,几乎贴在刘春鸣的耳朵上,呼出的热气,像一条蚯蚓,沿着他的耳廓,游啊游,游得他心神不宁.珊妮的声音很小,好像害怕李莫西听到,惹来麻烦,说只要是独角羊拉的屎,都可以拿回去做茶杯.她还说,用羊屎做茶杯之前,要把羊屎放在地窖里,铺一层芦苇,铺一层羊屎,铺一层芦苇,再铺一层羊屎,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发酵,上霜,才能拿来冲细,拌上月亮湖里的白泥,才能烧成茶杯.

哦——没想到,你也是烧制羊屎茶杯的专家嘛.

捡了金疙瘩(刘春鸣对此充满怀疑),李莫西在地上撒了一把盐.一路走来,他已经快把晚上烧烤用的盐巴也用了.不过,这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土办法,只要不下雨,只要不怕森林里的蠓虫像吸血鬼一样追着你,隔三差五往森森里跑一趟,看看盐巴有没有被羊吃了,也确实可以寻得一点端倪.但谁又能肯定,盐巴就是被莫卡卡吃了呢?

找得越久,走的越远,李莫西对刘春鸣的失望就越大.这就是你找来的动物之友先生?这就是你找来的能用和各种动物说话的专家?他已经不止一次,用眼睛向珊妮发问.

天很快黑下来.森林里似乎黑得更早.这时候,昼伏夜出的动物开始行动起来,首先传来的是夜莺啾啾的轻唱.当猫头鹰阴森森的“咕噜”传进刘春鸣的耳朵,他就开始兴奋起来.他想,猫头鹰喜欢夜间活动,如果莫卡卡真的来到这里,就凭他犀利的眼睛,一定能够发现莫卡卡.

刘春鸣右手一挥,让珊妮和李莫西赶快隐蔽起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四处黑魆魆,只要远离篝火,人就完全隐在了黑暗之中.只是李莫西牵着的大黄狗,似乎觉得不妥,发出了几声汪汪的,但还是很快安静了下来.

珊妮想起来,和刘春鸣好上那会儿,刘春鸣就说,他能用声音把各种动物引来,甚至能让鸟停到他的肩膀上.她还笑话他,问他是不是放个屁,也能把一只动物引过来?现在,她见刘春鸣站在火光与黑暗的交界上,似乎就是为了向她证明,就连这种非常荒唐的话,也是真的.

咕……咕咕, 咕……咕咕,刘春鸣开始模仿猫头鹰的叫声,像巫师在召唤鬼魂,阴森恐怖,像从坟墓里冒出来的声音.珊妮紧紧抓着身边的灌丛,好像一不溜神,就会掉进无底的深渊.没过多久,她听到了猫头鹰对刘春鸣的回应,咕……咕咕……先是一阵扑哧扑哧的声音,然后,她就看到一只猫头鹰落在刘春鸣对面的树枝上.树叶震得沙沙作响.那一刻,珊妮紧紧捂着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就惊叫出来,目光则随着猫头鹰的身体移动,移动……

咕咕噜……呼噜,咕咕噜……呼噜,刘春鸣的声音突然变了.猫头鹰蹲在树枝上,小心地观望着.当猫头鹰腾空而起,落到刘春鸣肩上的那一刹那,珊妮像遭电击一般,全身一紧.

谁也听不懂刘春鸣在和猫头鹰说些什么,一下刘春鸣咕咕叫两声,一下猫头鹰咕咕叫两声.猫头鹰飞走的时候,珊妮看见刘春鸣给了它一坨肉.

太厉害啦!珊妮冲上来,恨不得扑进刘春鸣的怀里.刘春鸣有些受宠若惊,在珊妮那张永远挂着得意的脸上,他第一次看到了崇拜.不知是因为激动而紧张,还是因为紧张而激动,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问刘春鸣,有没有莫卡卡的消息?

没有,猫头鹰说,那天晚上,它夹着尾巴躲在树洞里,只看到整片森林都在中颤抖.

除了莫卡卡,李莫西第一次像崇拜神一样看着一个人,他问刘春鸣是怎么做到的?

刘春鸣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了童年.他说,他们寨子坐落在大山深处,满眼除了山,还是山,除了树,还是树,群鸟晨鸣晚唱.南边有一条河,沿着山脚蜿蜒迂回,他经常到河里游泳,摸鱼;森林里的小路,弯弯曲曲,多得像女人拉卷的头发.他经常和爷爷沿着这些小路,到山上放羊,放牛.爷爷不爱说话,老是抽烟,好像要抽两辈子的烟,才过瘾.偶尔说句话,也是“春儿,撵羊去.”但大多时候,爷爷总是学几声羊叫,跑去别人庄稼地里的羊,就会乖乖跑回来.

你说,神不神奇?他问李莫西.

太神奇了!

他说,他不像别的孩子,说话说得早.到了八岁,他还不会说话,咩咩的羊叫声,到是学得惟妙惟肖.后来,他也不用再去撵羊了.但人们还是在背后议论,说他放羊放傻了.

他不但会学羊叫,他还会学公鸡打鸣,喔喔——,像母鸡下蛋,咯咯咯.只要他愿意,只要他深吸一口气,提紧肛门,从腹部发力,让肚子里的气从喉咙深处喷出来,他就能像老虎一样咆哮,像青蛙一样聒噪,像鸟儿一样唧唧啾啾,像猫儿一样喵喵……

所有人都对他的模仿能力充满了惊讶.

李莫西也不例外,“哇——”,他惊讶地张着嘴.

“别吹牛!”只有珊妮不信.

“不信就算.”

“有本事,就学这条狗,叫两声我听听.”

刘春鸣憋得满脸通红,但是,他还真没叫出来.遇到兔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准确的说,不是遇到,是刘春鸣把兔子从洞里召唤出来的.珊妮和李莫西从来没有听过兔子叫,兔子吃胡萝卜的样子,他们到是见过,只知道可爱.没想到,刘春鸣竟然唧唧唧的叫两声,原本见人就跑的野兔,竟然乖碌碌从地洞里钻了出来.

唧——唧唧,唧唧唧,唧?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兔子抓一把嫩草,一边吃,一边和刘春鸣说着什么.

珊妮和李莫西躲在远处,根本听不懂刘春鸣和兔子在说什么,只知道满耳都是唧唧声.叫声或长或短,或快或慢,或粗或细……

唧唧唧——唧,唧——唧唧?

刘春鸣继续和兔子热聊.

见刘春鸣的脸上渐渐浮起了笑容,珊妮就猜,刘春鸣怕是真的从兔子的嘴巴里掏到了什么消息.刘春鸣还真的告诉她和李莫西,说兔子说了,它真的听到了莫卡卡的脚步声.

它怎么就确定那是莫卡卡的脚步声?珊妮和李莫西对刘春鸣的话充满了怀疑.刘春鸣并不理会,只是心里暗笑,这世界,恐怕没有什么比人更加阴险狡诈,更加善于心计了,善于给别人挖个抗,下个套,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希望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就像老虎和豹子,他们盯上猎物,从来都是直接扑上去,从来不拐弯抹角,更何况, 这是一只可爱的兔子.

兔子告诉他,它躲在洞里,只要羊从周围经过,他就能听到击鼓一样的咚咚声,比起牛和马,羊的脚步声更加清脆响亮——刘春鸣觉得,兔子说的非常有道理,相对于牛和马,羊的蹄子更小.但刘春鸣并没把这些告诉珊妮和李莫西.

唧唧唧……

当刘春鸣开始和兔子探讨莫卡卡为什么逃走的时候,兔子惊讶地张着嘴,还没嚼碎的嫩草,从它可爱的小嘴巴里掉了出来.刘春鸣扑哧一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兔子说,莫卡卡被白泥湾人当神一样供着,这是多少动物梦寐以求的生活,哪像他,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生怕一不小心,脑袋就被人或者其他动物咬去塞牙缝……

兔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刘春鸣确定,兔子还在有话要说——一只大黄狗就扑了上来,咬住了兔子的脖子.刘春鸣惊叫一声,扑了上去,朝大黄狗的肚子就是一脚,但是,兔子还是四脚一蹬,死了.血,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狗!自然是李莫西牵着的那只大黄狗!

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让它杀死了我的朋友,杀死了这么可爱的一只兔子!由于李莫西光着上身,只穿一条绿短裤,刘春鸣没有下手的地方,就只有揪着李莫西的绿短裤,摆出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李莫西一脸无辜,解释说,刚才,大黄狗一直由珊妮牵着.

珊妮慌忙解释,说她也不知道,一点征兆也没有,大黄狗就朝兔子扑了上去.

我看你是故意的!

我一个女人,狗这么大,这么大的力气,它突然冲出去,我怎么拽得住?珊妮说的没错,她还让刘春鸣别跟一只狗计较.

若再计较,这不是说他连狗都不如吗?刘春鸣气得抓胡子瞪眼,说我看它不是一条狗,到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但生气归生气,刘春鸣觉得,自然是他把兔子从地洞里召唤出来,自然兔子已经死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兔子好好安葬回属于他的地洞里.

大黄狗蹲在旁边,伸着舌头,虽然没有吃到肉,但他还是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刚从悲痛中缓过神,珊妮就站在一棵苹果树下,向刘春鸣和李莫西招手,说,她在果园附近发现了莫卡卡的踪迹.

又是一泡羊屎,刘春鸣非常失望.羊屎旁边,还有一个被啃过的苹果.李莫西说,这的确是莫卡卡拉的金疙瘩.莫卡卡拉的金疙瘩,不但油亮,而且光滑,就像先放在油里浸泡,再用抛光机抛过光一样.

听李莫西这么说,珊妮就像已经找到莫卡卡,一脸得意,嘴角微微上扬,冲刘春鸣说,一定是莫卡卡从这里经过,见斜坡上滚下来一个苹果,才收住脚步,啃了几口,顺便,拉了一泡金疙瘩 .

羊会吃苹果?刘春鸣觉得好笑.不过,李莫西说,莫卡卡真的会吃苹果,平时,除了青草,他们也会给莫卡卡送些苹果,梨,或者牛油果之类的水果.

难怪,拉的屎都可以做茶杯,刘春鸣捡起啃过的苹果,瞟了一眼,然后一挥手,就把它扔进了草丛里,说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莫卡卡啃过的苹果,羊的牙齿又宽又大,苹果上的牙印,到像啮齿类或者犬齿类动物留下的痕迹.但是,他又无法解释羊屎与苹果的关系.

珊妮“哦”了一声,显然,她被刘春鸣惊人的观察力给震住了.

果园就在对面的斜坡上,见苹果红得就像一团火,似乎要将整片果园点燃,刘春鸣就觉得,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赶快帮这些果树卸掉一点沉重的负担.

李莫西啃了一嘴苹果,然后向东一指,说清水江就在附近,每年,苹果一熟,他们就把果子从清水江运到木鱼镇,卖给那些水果批发商.果然,经李莫西这么说,细细一听,刘春鸣还真的听到了一丝孱弱的流水声.

珊妮执意要爬到树上,把那个挂在树梢上,红得像个小灯笼的苹果摘下来.她的想法并没有错,她说,只有充分沐浴阳光和雨水的苹果,才能转换更多的糖份.错就错在她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刘春鸣没有保护好她,结果,崴伤了右脚,很快,脚踝就肿得像一个蒸熟的馒头.

这下好了,除了寻找莫卡卡,刘春鸣还得腾出更多精力来照顾珊妮.珊妮抓一坨土,向他砸过来,奇怪的是,那点痛,竟让他找到了一丝打情骂俏的快感.曾经,她就像这样向他扔过无数次枕头.

但是,枕头还没扔烂一个,他们就散了.

刘春鸣的笑,一下子把他脸上的忧郁赶跑了,像捡了什么大便宜,一边笑,一边安慰珊妮.见附近有一片蛇泡草,就冲过去扯了一把,用石头捣碎,敷在珊妮的脚上.但有没有用,只有珊妮自己知道.珊妮到是说,没有用.这是不是她的小伎俩?刘春鸣懒得管.他知道,不管有没有用,接下来,他都应该这么干.为了保护好珊妮这双工艺品一样的脚,他只能背着她.脚受伤是真的,况且,他也喜欢背着她.就像当初,不论是曲径通幽的小路,还是人来车往的马路,他总是背着她.

翻过一个垭口,他们就来到了江边.见刘春鸣的T 恤浸满了汗水,珊妮的眼泪才一下子涌出来.当然,刘春鸣并没有看到,他正蹲在江边,抄起江水,大把大把地洗脸.他完全可以不对珊妮这么好,珊妮咬定,莫卡卡一定是啃了那个苹果,然后翻过垭口,渡过清水江,跑到了对面的树林里.他不信,但他还是背着她,翻过垭口,来到了这里.

看来,他还是顺着我的,珊妮有些得意.

现在,正值枯水季节,河床大面积裸露在外,远远看去,就像清水江露出来的两根肋骨,非常扎眼.

当刘春鸣和李莫西站起来,找到珊妮的时候,珊妮已经站在清水江的一个回头弯上.她说,她又发现莫卡卡的踪迹了.

又发现!刘春鸣硬生生忍住,没有笑出来.回头弯上有一片江水冲积而成的沙滩,羊脚印就完整地保存在这片沙滩上.有些凌乱.依珊妮的意思,莫卡卡横渡清水江之前,面对宽阔的江面,显然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

莫卡卡不会离开白泥湾,绝对不会,李莫西脸色惨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提醒刘春鸣和珊妮.说罢,一转身,就跳进了清水江,他说,他要到江对面看看,看看那里有没有莫卡卡的脚印.

这时候,阳光正在微风舔起的波尖上跳舞,闪闪烁烁,有些刺眼.但那条刚好驶到附近的小船,还是发现了李莫西.他们把他当作落水者救起来,寒碜几句,就把他送到了江对面.

然后,那只老鹰就出现了,穿着神秘的黑衣,高高盘旋在清水江上空.啪.刘春鸣双手一拍,激动得跳起来,说如果能把老鹰召下来,从他嘴里掏一点消息,寻找莫卡卡恐怕就不是什么难事.——在动物界,老鹰可是头顶“千里眼”美誉的猎手!

哦……哦,那你还不快点,珊妮激动得有点结巴.

为了把老鹰召唤下来,刘春鸣不得不启动紧急程序,来了五十个高抬腿,五十趟二十米往返跑,再加五十个扩胸运动,然后才深吸一口气,肛门一提,“呱啾——”一声,叫了出来.

呱啾——呱啾呱啾……

老鹰在刘春鸣的头顶盘旋了几圈,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但是,并没有落到他的肩膀上.谁知道,是不是老鹰的爪子太锋利,他害怕伤到自己,还是老鹰并不想轻易屈从于他的指挥.老鹰落在江边的一棵攀枝花上.为此,说话的时候,刘春鸣不得不仰视着他.

珊妮好像害怕老鹰向她扑过来,缩头缩脑躲在刘春鸣身后.但是,每当刘春鸣和老鹰呱啾呱啾聊上几句,她就急着问,老鹰怎么说老鹰怎么说?

老鹰说,它也没看到,但是,莫卡卡离开神殿的事,早就在动物界传得沸沸扬扬,所以,他并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听说.他是听大嘴说的——刘春鸣当然知道大嘴是谁——癞蛤蟆,动物界出了名的大嘴,一到雨天,就张着大嘴哇啦哇啦叫个不停.而莫卡卡丢失那晚,刚好倾盆大雨.所以老鹰说,他是从大嘴那里听来的消息,刘春鸣就不足为奇了——他说,那天晚上,有两个人,一个人拽着莫卡卡的角,一个人提着莫卡卡的尾巴……

嘭——,刚说到关键,声就响了.珊妮被吓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刷一下钻进了刘春鸣的怀里.

刘春鸣刚抱紧她,就看到老鹰从树上栽了下来.

李莫西回来的时候,脸扭得像一团麻花.他说,对面的沙滩上也有羊脚印.那痛苦的样子,好像他已经确定,那些羊脚印,就是莫卡卡留下的.珊妮笑了,一眨眼,就忘了刚才的惊吓,说看看,我猜得一丁点儿没错吧.

刘春鸣嗤之以鼻,说河岸上的脚印,到底是不是莫卡卡的,还不一定呢.

珊妮到像有了十足的把握,说只要找到莫卡卡,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找,怎么找?自从莫卡卡丢失到现在,除了找到几窝金疙瘩,我们连莫卡卡的屁都没有闻到一个,李莫西朝沙滩上的羊脚印狠狠踢了几脚.

现在,只要找一个大嘴,好好问一问,就知道莫卡卡去了哪里.刘春鸣并没有告诉李莫西,刚才,那个黄毛小子把老鹰打下来的事.所以,李莫西不知道大嘴是谁,这并不奇怪.唉,如果是个成年人,刘春鸣肯定要和他理论几句,只是,那个黄毛小子,一副十五六岁的样子,他就只好忍声吞气,谁知道那小子会不会一不高兴,就把对准他和珊妮.

别学什么癞蛤蟆叫,再怎么叫,也请不来白天鹅.珊妮望着刘春鸣,一脸坏笑,说依她看,只要刘春鸣肯叫,莫卡卡就一定能够找回来.

李莫西像突然开了窍,啪,双手一拍,说对对对.刚才,在果园,刘春鸣还跟他说起小时候和爷爷放羊的事,怎么他竟然忘了!他告诉刘春鸣,说只要刘春鸣能学母羊的叫声,特别是母羊发情时的叫声,就一定能把莫卡卡召回来.

什么什么?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你们崇拜的神,也是一个鬼?刘春鸣满脸惊讶.不过,细细一想,他也觉得,如果能直接把莫卡卡召回来,这何尝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想到他召来的动物,全都没有一个好下场,他就想,他再也不能把大嘴给害了

听刘春鸣说莫卡卡是个鬼,李莫西的脸刷一下黑了,只差用短刀顶着刘春鸣的脖子.他告诉刘春鸣,每隔三天,莫卡卡就要和一只母羊交配.哇,这种癖好,也太他妈美妙了!

虽然不是每次交配,都能顺利产下一只独角羊,但是这么多年,独角羊还是发展到了上百只.不过,这也完全符合动物界的竞争法则,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快速繁殖壮大自己的后代.当然,最核心的问题,还是李莫西他们可以获得更多生产羊屎茶杯的原料!

李莫西没接刘春鸣的话,只是说,现在刚好是莫卡卡离开神殿的第三天.

你们真的要我叫?

你给真的会叫?

咩——

刘春鸣叫了一声,珊妮和李莫西就把他打扮成了一只羊.谁知道,珊妮和李莫西是不是有备而来?珊妮把她的白色裘皮小坎肩一脱,往刘春鸣身上一套,刘春鸣就活脱脱变成了一只羊.没角的羊.幸好,李莫西身上那只装水的角筒,这时候,也可以拿来派上大用场.刘春鸣不知道珊妮和李莫西折腾了多久,才成功把角筒固定在他的脑袋上,他只知道累和热.

有必要这样吗?你们有必要这样折腾我吗!刘春鸣有些不耐烦.

哈哈……珊妮一边笑,一边劝解,说莫卡卡不是普通的羊,是神,想凭简单的叫声就把他引出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后,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母羊发情的叫声, 就在清水江两岸软绵绵回荡起来.

刘春鸣趴在江边, 还真的像足了一只羊.这只羊,叫得挺骚的,珊妮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刘春鸣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继续叫.叫一阵,就累得像条狗,伸着舌头.珊妮让他把舌头收回去,不然,让莫卡卡看到,还以为他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呢.

你,你……刘春鸣气得说不出话,但还是乖乖把舌头收了回去.

继续叫.

没有谁看到莫卡卡是从哪里跑出来.那时候,刘春鸣已经叫得口干舌燥,两眼冒花,差不多快像一堆烂泥摊在地上.若不是他始终坚信,这世上,还没有他召唤不了的动物,他早就放弃了;珊妮和李莫西则坐在一棵榕树下打盹.啊——.当刺耳的尖叫把他们从梦中惊醒,他们看到刘春鸣已经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显然,莫卡卡是从后面攻击刘春鸣.不然,动物之友先生也不可能摔得这么惨烈.真是神啊,看来,莫卡卡对刘春鸣的欺骗非常生气,珊妮想.就连动物,对欺骗都无法容忍!

刘春鸣要去找牛镇长.珊妮拦着,让刘春鸣喝口水,好好静一静,好好想一想,说牛镇长什么都没有,只有权和人,更可怕的是,他经常发神经,一发神经,就把人往死里整.

呵呵,我也什么都没有,寡人一个,我还怕他?你……你不是还有我嘛!

哦,那我们现在是二比一了,二比一,难道还怕那条掉了毛的老公狗.

看来,刘春鸣铁了心要去和牛镇长翻脸.珊妮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把真相告诉他.她告诉他,只是想弥补她的过失,还是想搏得他的一丝欢心?还是她真的又爱上了他?但是有一点,珊妮心里非常清楚,就是她变了,以前,她就像孤傲的狮子,从不迁就任何人.现在,她就像一个犯错的学生,低着头,开始向老师承认错误.唉,其实他也应该知道了,她想.当时,莫卡卡一出现,李莫西犹如遭人当头一棒,昏了过去,醒来,就絮絮叨叨,说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大家真的只有从白泥湾搬走了.

从白泥湾搬走?搬,搬去哪儿?刘春鸣一脸惊讶.

莫卡卡跑到哪儿,白泥湾的群众就要搬到哪儿.

啪,刘春鸣拍了一下脑袋,难道这就是莫卡卡离开白泥湾的原因?然后,他就想到了那根金色的羊毛,就像孙悟空的金箍棒,伸进他的胃里,把他的胃,搅得翻江倒海.

那时候,他和珊妮正坐在开往白泥湾的船上,吃着苏打饼干.突然,嘴巴里冒出了那根毛绒绒的东西.那根绣花针长的细毛,近似透明,在太阳底下,像拉细的黄金,闪着金光.不过细细一看,刘春鸣还是在金毛的一端,发现了被月岁磨白的痕迹.“这是什么毛?”见右手的虎口上还粘着一根,他就知道这些金毛来自哪里了.他向船弦看了看,虽然一根毛都没有,但是,吃饼干前他扶过船弦,所以,他非常肯定,这两根金毛一定来自那里.

然后,他就想到了莫卡卡,这两根金毛,会不会是莫卡卡留下的?珊妮先前告诉他,说莫卡卡是一只金毛山羊.那么,船夫不是偷羊的贼,也是偷羊贼的帮凶了.

他告诉珊妮,珊妮却笑起来,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还说,沿江两岸那么多寨子,开船的大爷平时除了打鱼,拉人,帮群众拉拉羊,或者其它东西,挣点小菜钱,也是很正常的事.就算是帮白泥湾的群众拉羊,也毫不奇怪!

现在,刘春鸣算是彻底弄明白了,珊妮当时为什么极力否定他的猜测.他笑得蹦来跳去,说难怪那条掉了毛的老公狗,说要给你十万当嫁妆.

就算不是为了钱,你能不能别去找他?见珊妮眼里的温柔,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向自己罩过来,刘春鸣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你真的又爱上我了?他尽量说得轻松一些.

珊妮不说话.

刘春鸣就说,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要阻止我.珊妮没有阻止刘春鸣.

当刘春鸣闯进牛镇长的办公室,牛镇长正在用羊屎茶杯喝水,坐在他对面的,还是那个来搞旅游开发的老板.

哦,看来你们已经找到莫卡卡了?牛镇长挺高兴的,伸出右手,向刘春鸣迎了上来.但是,刘春鸣并没有伸手,而是盯着牛镇长,说他什么都知道了!

“你什么都知道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的动物大侦探?”

“莫卡卡跑到哪儿,白泥湾的群众就要搬到哪儿,这就是莫卡卡为什么离开白泥湾的真正原因.那些偷羊的贼,趁李莫西结婚,趁群众喝得烂醉,又是雨夜,真是天公作美!他们就这样轻而易举,把莫卡卡从神殿里偷了出来,租一艘船,送到清水江对面,然后制造莫卡卡自己离开白泥湾的假象.显然,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多么完美的计划啊!”刘春鸣好像说累了,顿了顿,咽了一泡口水,润了润嗓子,才又接着说:“现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谁是偷走莫卡卡的凶手了.”

这下,牛镇长笑得更开心了.“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问.

喔,这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容我想想,容我想想,为了白泥湾的几只苍蝇?几只蚊子?肯定都不是,那肯定就是为了羊屎茶杯,刘春鸣端起牛镇长办公桌上的羊屎茶杯,闻了闻,又一脸恶心地丢了回去.水溅了一桌子!当群众离开白泥湾之后,他接着说,那些独角羊拉的金疙瘩,就全部成了他们的宝贝.有了金疙瘩,他们就可以生产不计其数的羊屎茶杯.这茶杯不但有维生素ABCDE, 还可以抗癌,还可以美容,这哪是羊屎,这明明就是钱,数不尽的钱.当然,还有牛油果,还有月亮湖,还有茂密的森林,等等等等,这些都是他们可以用来赚钱的资源!

哈哈……牛镇长大笑起来,说没想到,你也蛮有经济头脑的嘛.

有我在,你们就别想得逞!

什么?

只是我不明白,你把我请来,绕来绕去,绕这么大一个弯,究竟想干什么?

这时,一只蟑螂从牛镇的办公桌下溜出来.牛镇长真是眼疾手快,一抬脚,就将蟑螂踩得屎肉横飞.

刘春鸣笑笑,什么也没说.他实在不想浪费口舌.但是,他的沉默,却被牛镇长当作他已气得无话可说,笑得更加得意,就连来搞旅游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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