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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的维持和破坏:论村上春树《1Q84》中的伦理、记忆和后现代性

【内容摘 要】 村上春树于2009 年发表了《1Q84》,本文旨在讨论该作品如何表现后现代社会中的伦理和记忆秩序.《1Q84》以1984 年日本后现代社会中的现象为题,表现日本人在看似井然有序的生活中充满了精神危机.小说以人物的感知和时间意识受到干扰为主要内容,配合大量有关诸如饮食和性爱等日常生活议题,表现后现代人物有别于过去的生存和死亡态度.《1Q84》以小说的虚构性叙事去表现对记忆和伦理秩序的质疑,并透过这种质疑去表现个体对存在的感觉及其转变.种种剧烈的变化为人物带来“震惊”,最终导致人物记忆秩序的崩溃.面对这种情况,村上春树以“小确幸”的方式,令《1Q84》中的人物得到各种暂时的安慰.但是,这种“小确幸”却表现着一种现代性与后现代性的矛盾.故此,应把《1Q84》看成是村上春树回看和反思后现代性的思考,这样才能理解当中并不彻底的后现代主义特质.

【关键词】 村上春树 《1Q84》 伦理 后现代主义 “小确幸”

【中图分类号】 I106 【 文章编号】 1003-4048(2018)03-0090-96

【文献标识码】 A 【DOI】 10.16496/j.cnki.rbyj.2018.03.009

【作者简介】 梁慕灵,香港公开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院副教授.

村上春树的三卷本长篇小说《1Q84》,由新潮社于2009~2010 年刊行.这部小说关注的是1984年日本后现代社会中的现象,表现了后现代日本人的精神危机.

《1Q84》写于村上春树写作生涯发生转向之后,由1997 年《地下》出版开始,村上春树比以往更为关注宗教和自然灾害等人类生存状态的议题.故此,过去有关《1Q84》的研究,不少都从内容上入手,以小说中有关宗教神秘组织、文坛内幕、学生运动、家庭暴力等角度,讨论以日本社会为参照的现代社会问题.除此以外,其他研究方向包括人物形象转变、主题思想、魔幻现实主义、陌生化、荒诞情节和后现代主义文学等多个方面.有别于上述研究角度,本文关注的是村上春树如何有意识地在《1Q84》中,以小说的虚构性叙事去表现对记忆和伦理秩序的质疑,并透过这种质疑去表现个体的存在感.同时,本文亦会分析《1Q84》中以“小确幸”作为后现代人面对精神危机的方式,反映出村上春树在千禧年后回顾20 世纪80 年代后现代社会的立场,并讨论小说中不彻底的后现代主义书写策略所具有的意义.

一、《1Q84》对伦理和记忆秩序的思考

《1Q84》的主要情节与摇撼社会秩序相关,例如写青豆的杀人工作,显示社会在主流惩罚制度( 例如、法律和等) 以外,需要一种具道德意味、“替天行道”式的复仇方法作为平衡,去弥补正规法网未能伸及之处.小说多次描写人物游走于法律与道德灰色地带之间,例如天吾与编辑小松合谋欺骗日本文坛、老夫人在正式法律以外聘请杀手惩治残害女性的男人、青豆的杀人工作、“先驱”组织教主对少女的性侵犯等.村上春树曾自言有意摇撼社会看似秩序井然的表象:“我们很确信生活在比较健康的世界,而我正在尝试摇动这般世界的感受方式和观察方式,让我们偶尔生活在混沌、疯狂、噩梦之中,让我们嵌入超现实幻想的世界、充满暴力和不安的世界.由此一来,人在自己的心中恐怕就能发现新的自己了.”[1]

村上春树明言“伦理”并不能再维持20 世纪80 年代后现代社会的秩序,过去行之有效的伦理价值观以体制的方式存在,然而社会中反体制的存在,又处处透露着这种体制的不合时宜.为了配合这种摇撼社会秩序的主题,小说建立了一个有别于1984 年现实世界,却又看似与现实世界无异的1Q84 空间.《1Q84》一开始已把青豆置于一个违反社会秩序和常识的景况.青豆因为首都高速公路严重堵车,出租车司机建议她从公路的避难阶梯爬下去换乘电车到涩谷,青豆同意了.这样的举动既违反社会秩序,亦违背一般人的日常生活常识.临离开出租车时,司机忠告青豆:“一旦做了这样的事,往后的日常风景,该怎么说呢,看上去也许会和平常有点不一样.我也有过这样的经验.但是,不要被外表迷惑.现实永远只有一个.”[2] 这句话暗示村上春树对1984 年后现代日本社会的感觉:人在当中,感到现实的不现实、日常也不再日常.这种后现代的生活感透过1Q84 这个与现实既相似又相异的空间表现出来,人在当中对时间感到微妙的混乱,这就破坏了现代性赖以维持的一种线性、有序和持续发展的时间秩序.小说多次强调人物对时间的思考和感受,例如Book 1 的第七章写青豆到老夫人家,在一间蝴蝶房中跟她见面,房里有很多蝴蝶,“仿佛是为既无始又无终的意识流断句的标点一般,忽而此忽而彼地时隐时现.青豆每次走进这间暖房,总觉得似乎丧失了时间感.”[3] 这里蝴蝶既与生命秩序联系,亦与时间秩序相关.老夫人解释说这些蝴蝶是她转瞬即逝的朋友,她跟“她们”每天见面;可是时候一到,“她们”就会消失无踪,这就是蝴蝶的生命秩序.但是,蝴蝶此刻亦同是破坏人对时间秩序感受的因素,而时间感是建立秩序意识的重要元素.青豆在老夫人家中的蝴蝶房感到丧失了时间感,显示老夫人所建立的一切,包括家、组织、感情等,与宗教神秘组织有着同一的特质:人在当中像被催眠般丧失时间意识.在这种丧失时间感的空间中,青豆多次接受老夫人的委托,以复仇的方式杀死伤害女人的男性.关于这种对现实秩序的不信任,包括认为法律不能制裁罪犯,村上春树曾解释道:“犯罪的人和没有犯罪的人之间相隔的壁障要比我们想象的薄弱.假设中有现实,现实中有假设.体制中有反体制,反体制中有体制.我想把这样的现代社会系统的整体写成小说.”[4] 以此观之,青豆与老夫人所做的一切,其实都与“先驱”和“证人会”等宗教神秘组织相似,就是在自认为正义的角度上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先驱”和“证人会”等组织的出现,正说明后现代社会中的日本人对生命秩序和时间秩序无所适从,而需要以各种精神信仰去维持意识的秩序.这种情况,正好说明《1Q84》对日本20 世纪80 年代后现代人的精神状况的态度.

除了这些在内容和情节上对秩序的反思以外,村上春树在《1Q84》中亦表现了他对记忆秩序的思考.小说中有关这方面的讨论都建立在对后现代日本人精神状态的描写上.小说多次描写青豆在杀人后需要以性爱去安抚情绪,她对肉体锻炼和性爱刺激的需求是一种对原始体验的回归,亦是一种对后现代欠缺实感生活的反扑.对于这种后现代人有关肉体和精神的关系,村上春树曾以青豆与“先躯”教主的讨论作说明.青豆对思考精神方面的问题毫无兴趣,并且认为“没有必要”,这充分表现出后现代人对精神和道德权威的不信任,她对肉体和爱的重视,成为后现代人在20 世纪80 年代面对高速发展、令人眼花缭乱的日本社会的一种心理抵抗.

对于天吾,《1Q84》同样以冷静而欠缺的方式描写他与女友的性关系.在小说中,天吾的人际关系疏离,与人最密切的接触是跟年长女友安田恭子每周见面一次、一次.但是对于这位有夫之妇,天吾的感觉是:“但对方是安田恭子时,就不需要这么复杂的做法了.天吾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她似乎能心领神会.能遇上她,天吾觉得是一种幸运.”[5] 这种无需责任感,却又不是商业交易的性关系,与青豆的性爱经历类似,具有一种人们生活在后现代社会的日常感和虚无感.

连性爱都以这种机械化的日常方式进行,《1Q84》更不乏强调比性爱更为日常的“吃”的情节.青豆和天吾本来都是安逸于后现代社会机械式生活的普通市民,小说中多番描写两人的日常生活,看似井井有条,实际却是机械化的生活细节.例如Book 1 第二章就写天吾每日在家规律地写小说、每周一次和有夫之妇的女友相处一个下午、傍晚散步,天黑后一个人听音乐和读书等活动,这是天吾每天有秩序而机械化的生活原貌.同样,小说亦多次描写青豆的日常饮食,例如写青豆在家中隐藏行踪的日常生活:“午饭以蔬菜色拉水果为主.下午基本都坐在沙发上读书,睡个短短的午觉.傍晚时分花上一个小时做菜,六点前吃完晚饭……然后在十点半上床睡觉.周而复始.然而她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无聊.”[6] 这种日常生活的机械性成为安抚后现代人情绪的一种生活方式,重复和不变而带来安全感,成为青豆在危难隐居时维持日常的必要程序.小说中用了三章的篇幅描写青豆在匿藏期间的日常生活:吃饭、运动、抹、看书、睡觉,这些都成为青豆面对巨大精神压力时维持精神平衡的方法.

然而,青豆和天吾越是努力在后现代的1Q84世界中维持安然有序的生活,他们就越发质疑自我的记忆.例如小说写青豆对佩和服装的转变懵然不知,不断怀疑自己的记忆,并翻查报纸来印证事件.这除了显示人物对世界秩序的怀疑,亦显示后现代人对记忆的不确定.同时,这一情节亦显示后现代人建立记忆跟所接收的信息相关,在人自身的世界观中,某事物如果不曾被看见、被听见或被接触就等于不存在,但这个事物在现实世界中却真实存在.小说中有关这方面的描写例如青豆对《小交响曲》记忆的怀疑:“可是,我怎么能一下就听出这音乐是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呢?青豆觉得奇怪.而且,我怎么知道这支曲子是谱于一九二六年的呢?她并不是个古典音乐迷,对雅纳切克也没有特别的私人记忆……这音乐还带给青豆一种很像‘扭绞’的奇妙感觉.没有痛楚和不快,只是感觉身体所有的组织似乎在一点点被物理性地拧干.”[7] 自己为何记得过去的事是否发生过,这些都是青豆对自身记忆的怀疑,小说甚至以肉体的“扭绞”感觉去具体表现这种记忆不协调带来的奇怪感觉.小说又以青豆跟其他人讨论日本转换警服和的确实时间,来加强表现后现代人们记忆的不确定性:“青豆微微皱起了眉.是我的脑子出问题了吗?就在今天早晨,我还看到了身穿从前的警服、佩带老式的.老式一把不剩地全处理了!这种事情闻所未闻.但不至于是这个中年男子和侍者双双记忆出错,或一起撒谎!这么一来,只能是我自己弄错了.”[8] 这种对记忆的怀疑最后甚至表现为人物怀疑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以众人的共同记忆去质疑自己的记忆失误,这在《1Q84》中充分表现了后现代人在“经验”“体验”和记忆之间的断裂.

同样,《1Q84》亦有描写天吾对自己记忆的怀疑,以致影响到他对自己生存状态的理解.《1Q84》Book 1 第二章写天吾最早的记忆是在一岁半时,一个不是父亲的男人在吸吮母亲的.其后天吾在成长中不断怀疑自己的这段记忆,但通过这段不肯定的记忆,他亦开始隐约知道自己的身世:母亲不是病死而是离家出走,父亲不是生父而是养父.后来,天吾最后一次跟逐渐丧失意识和记忆的养父对话,逐渐了解到面前的人不是他的生父,并且要更进一步追问自己的身世.但是养父却跟他说“你什么都不是”.这里的空白,是养父刻意隐瞒和逐渐失去的记忆所造成的,这种记忆的失去跟后现代人生命的虚无感连上关系,既不肯定生命的来源和终结,在生命正在进行之时亦缺乏生存之感.这种与记忆秩序被打乱而出现的生存虚无感,成为后现代人不断要面对的“震惊”.

从上述的讨论可以见到,后现代人对记忆的不确定,或“丧失”某种记忆,这些经验跟影响后现代人的“震惊”息息相关.好像青豆需要依靠报纸的报导去印证日本制服和佩是否曾有转变,后现代人的记忆需要依赖不同的方式( 例如传媒) 去确立.但日复一日的报导导致的可能是人们对过去的事迅速遗忘,以致传统经验日益衰竭,而再次陷入到“震惊”之中.这种不断的循环,致使后现代人需要寻求某种生活方法,去令不断在“震惊”之中的意识得到安慰.

二、《1Q84》中的现代性与后现代性

面对上述后现代社会中出现的伦理和记忆秩序的紊乱状态,村上春树提出的解决方法是寻找生活中的“小确幸”.他在《小确幸》一文中曾说明这个词的意思:“抽屉里塞满了折叠整齐卷好的干净内裤,不正是人生中小而确切的幸福( 简称小确幸) 之一吗,我这么认为……我也相当喜欢汗衫.将崭新的,散发着棉花味道的白色汗衫从头上套下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当然也是一种小确幸.”[9] 在另一篇文章中,村上春树更确切地说明了他心目中的“小确幸”是什么意思:“为了找出生活中个人的‘小确幸’( 虽然小,但很确实的幸福),还是需要或多或少有类似的节制的东西.例如忍耐着做完激烈的运动之后,喝到冰爽的啤酒等饮品时,会一个人闭上眼睛忍不住嘀咕道:‘嗯,对了.就是这个,’那样的兴奋感慨,再怎么说就是所谓‘小确幸’的真正妙味了.而且如果没有这种‘小确幸’,我认为人生只不过像干巴巴的沙漠而已.”[10] 村上春树这里提出的“小确幸”,建立在人对各种秩序( 包括社会、个人约束等) 的适应和忍耐之上,“节制”暗含着对人的进行控制和建立秩序;而在这种貌似秩序井然实质却混沌的后现代生活中,人们要在片刻之中寻找到“小”而“确实”的幸福,才能得到心灵上的安慰.

在《1Q84》中, 青豆和天吾就是依靠这种“小确幸”来继续生存下去,“小确幸”成为他们在纷纭世界中的支撑,而这种支撑是建基在秩序的确立之上.小说多次描写青豆和天吾面对充满危机的日常,两人都以“小确幸”来重新建立混乱纷纭的意识秩序.例如在Book 2 的第十章中,天吾探望住在疗养院的养父,确认了自己与养父没有血缘关系的真相后,当晚前所未有地睡得安稳.在充分认识并接受这种生命意识和生存秩序的崩溃后,第二日当天吾醒来时,感到了一种全新的体验,通过一种村上春树所说的建基于日常的“小确幸”来完成:“次日早晨,八点后醒来,天吾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新的人.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手脚的肌肉柔韧,等待着结实的刺激.倦意无影无踪.就像小时候新学期开始,那种翻开崭新的课本时的感觉.虽然还不理解内容,但那里面有新知识的预兆.他走进洗手间,刮了胡子,用毛巾将脸擦净,抹上须后水,再对着镜子重新审视自己的脸.然后他认定自己变成了一个新的人.”[11] 这段文字以“崭新的课本”表现一种在新世界重新建立秩序的憧憬,通过天吾一连串“走进洗手间”“ 刮胡子”“ 抹脸”“ 涂上须后水”“ 照镜”等日常活动,以“小确幸”的方式抽离审视自己,在看似日常的生活轨迹中得到新的顿悟.这种安慰因此具有某种后现代主义的特质:去权威性及去价值化.这种“小确幸”只具有片刻的意义,在某一刻暂时弥补了现代性与后现代性之间的裂缝.

与天吾的情况类似,青豆在杀了“先驱”的领袖后,逃亡隐居在高圆寺的一间公寓中.村上春树巨细无遗地描写了室内的各种物品,由冰箱里各种类型的食物、卧室抽屉中林林总总的衣物、洗手间里的各种卫生用品,到壁橱中各样的衣裙、鞋子等.这同样是后现代人的精神压力达到临界点时,一种能重建秩序并安抚心灵的“小确幸”方式:在安静、有序、清洁、独立的空间中生活.然而,这一次青豆对这种“小确幸”的后现代生活又有以下的反思:“青豆再次缓缓扫视室内.简直就像样板间,她想.清洁,风格统一,必需品应有尽有,但缺乏个性,冷漠疏离.只是个纸糊的东西……而且细细一想,我们生活的世界,归根究底不就像一个巨大的样板间吗?走进来,坐下,喝茶,眺望窗外风景,时间一到便道谢,走出去.陈设在这里的家具只是应付了事的赝品.”[12] 由此我们可以细考一个问题:村上春树提出的“小确幸”具有现代性还是后现代性的特质?确实,强调日常的细微的幸福的“小确幸”非常适合“理想”和“目标”破灭后的后现代叙事,它具有对宏大叙事那种强调整体和主题统一特性的嘲讽力量.然而这种“小确幸”同时亦强调秩序和连贯性,因此它在面对已经崩坏的现代性时,仅仅只能提供微小的讽刺性力量,其态度是权宜而不是颠覆性的.如此一来,这种取态就跟村上春树在《1Q84》中不彻底的后现代书法有明确的关系.

村上春树充分了解后现代的人类精神,他透过研究奥姆真理教来加强了这方面的理解.村上春树解释写作《1Q84》是因为更为关注现代人在后现代的精神状态:“我想提出的问题应该说是更内在的、精神性的状况.引起或带来奥姆真理事件的前奥姆时期和后奥姆时期的心理状态,很可能是潜藏我们每个人内心的那种黑暗般的东西,我想提出的问题是那样的东西.”[13] 同时他又说:“渐渐地变得不确信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否为真实的世界,这不正是现代人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吗?在“9.11”事件中,世贸双子塔就像制作的影像一样消失了.在影像中无数次看到那建筑物被轻易毁坏的过程,大概有人会突然觉得自己进入了根本就没有那座建筑物的奇妙的虚幻世界.”[14] 村上春树在这两段文字中,他以“9.11”事件中的世贸双子塔被摧毁为例.明确表明他关注的是人在后现代社会中与“现实”的关系,如果说双子塔代表高度资本主义精神,那么它的被击毁则象征着后现代社会中人们对“理想”“进步”和“真实”的信任,已经在不同程度上崩溃.人的精神追不上物质的高度发展,因此极易受到极权主义和威权主义的控制.村上春树以“封闭的回路”来形容后现代社会对人类思考的无意识控制:“麻原是从什么学到那组织的?是从国家权力学来的.纳粹由于彻底执行思想教育,把回路转成闭锁式的,由上面强下指令虐杀犹太人……这种所谓思考的闭锁性,试想起来实在可怕.尤其在像现在这样信息泛滥的网络社会,连自己现在到底被什么所强制着,都渐渐弄不清楚了.连自主做的事,事实上可能都是受到信息无意识的强制.”[15] 这种在物质方面享受高度资本主义带来的生活,在精神方面却面临着高度的荒芜和虚空的状态,这正表现着后现代对人类精神价值的“去价值化”和“平面化”,这在《1Q84》中不仅体现在青豆的性爱和天吾的文学创作,更表现在人物对自我的毁灭和主体零碎化的倾向之上.

这种对后现代人精神状况的思考直接影响村上春树的小说书写策略,他在《1Q84》的不同地方表现了对小说叙述的不确定,同时却又回归传统叙事:对“故事”非常重视.村上春树曾提及过要重新提升“故事”的重要性来面对后现代叙事的不确定性:“但是,故事却会整个地进入人的心里.虽然没有速效性,但是它经得住时间的考验,甚至有可能会与时俱进.正是由于处在互联网上‘意见’泛滥的时代,我们才必须要让‘故事’更有力量.”[16] 村上春树认为,后现代社会中的生活与小说叙事有模拟性,它们同时都建立在对“结构”的摧毁以上:“像《1Q84》那样,只是走下一个太平梯就进入不同世界的状况,和那种真实感沉重地重叠起来.不是光以类似虚构的,以小说构筑的异次元世界般的情境,其中还有现实活生生的恐怖感.相较之下,‘先驱’和奥姆真理教在事实上的相似性,毕竟只是表层性的东西.反倒是结构本身的恐怖,对我来说更真实、更确实了.”[17]

这种在生活和意识上的“结构”崩塌,令村上春树选择回归现实主义的叙事结构.村上春树于2009 年发表《1Q84》Book 1 和Book 2, 选择1984 年与1Q84 的社会对照,除了响应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 1903-1950) 的《1984》外,亦可显示为他对20 世纪80 年代后现代社会的总结和评价.村上春树选择了有别于后现代主义的小说结构方式,以巴赫的《平均律钢琴曲集》的第一卷和第二卷为参照, 把《1Q84》的Book 1 和Book 2 分别分成二十四章,他曾解释这样做是因为他喜欢“束缚”;以复调小说的方式来让青豆和天吾两个人物的意识来贯串整本小说,这一概念本身来自巴赫金(M. M. Bakhtin, 1895-1975) 对陀斯妥耶夫斯基(F. M. Dostoevsky, 1821-1881) 的现实主义小说美学的分析.这两种结构都跟后现代主义小说十分不同.村上春树以这种方式去表现后现代人物生存状态的意义,令他在书写荒诞的情节时具有一种真实之感.“1Q84”的意义在于其真实之中有虚构,虚构中有现实的叙事.由于村上春树并非全然以后现代主义的手法去呈现后现代人精神和生活上的荒诞,因此小说中的意识同时具有一种强调秩序的现实主义色彩,这可视为他对后现代主义的反悖.

近年有关村上春树小说与后现代主义关系的研究不少,不约而同讨论到村上春树小说结合了日本传统文学和后现代主义的特征.然而本文认为,村上春树无疑在小说中处理了后现代的各种议题,包括人的精神状态与环境的关系等,但是过去的研究都忽略了一点.在创作《1Q84》时,村上春树是在千禧年之后的2010 年,回过来书写20 世纪70 至80 年代的后现代高峰,而且并不全然以后现代主义的方式去表现这个时代,这些手法甚至具有现实主义的风格.村上春树选择了既非现代主义亦非后现代主义的结构方式,而是以现实主义的结构方法,配合整齐、有序,并且带来“束缚”的方式去链接和组织过去处于“后现代”高峰时期的人.这既可视为村上春树对20 世纪80 年代念念不忘的思考,亦可视为现年67 岁的村上对过去一代的总结.早于1990 年发表的《远方的大鼓声》( 遠い太鼓) 中,他就曾记录自己在37 岁时(1986 年) 离开日本,于意大利和希腊居住三年,直到40 岁回国,见到日本于这三年间的高度变化,社会面貌改变、消费高速增长.他把这种日本泡沫经济时期的消费现象比喻为一个“巨大吸收装置”,把一切有形无形的事物从头到尾吞噬、咀嚼和排泄,而支持着这个装置的是大众传播媒体.村上春树把这时的日本形容为“尽是被咀嚼完毕后的悲惨残骇,或现在正要被送进去咀嚼的东西的叫声”. [18] 这种对后现代日本的“震惊”堪比本雅明式的震惊体验.以这种“震惊”体验的角度来看,我们可以见到《1Q84》中的青豆和天吾以不同的方式,培养一种冷淡、厌世的态度去面对于20 世纪80 年代难以适应的各种震惊.这是一种类同的心理防御机制,以人们对周围的世界缺乏同情心和关注为表征.

结语

本文分析了创作于村上春树风格转向后的《1Q84》,如何表现后现代社会中的伦理和记忆秩序.《1Q84》有意动摇看似秩序井然的现实社会和日常生活,小说中以青豆和天吾的经历,说明后现代日本社会中人们对时间的感知受到干扰,影响到一直以来以进步和线性发展的现代性时间意识.同时,透过对人物在性和食等日常生活议题,连结到后现代人对生存和死亡的感受和态度之上.人物以维持各方面的秩序去面对隐隐不安的后现代社会,以这种方式去面对各种的“震惊”.然而,记忆秩序的崩溃成为青豆和天吾长期摆脱不掉的生存问题,影响到他们对自身生存状态的理解.

本文还分析了村上春树在《1Q84》中以“小确幸”的方式,表现后现代人在生存问题上赖以依靠的安慰.然而这种“小确幸”存在着一种现代性与后现代性的矛盾,它一方面既指向对宏大叙事理想的破坏,另一方面对秩序的依赖却又决定它缺乏颠覆性的特质.本文因此提出,不能单单以后现代性的角度去理解《1Q84》,必须把这部小说看成是村上春树在2009 年以回看和反思后现代性的思考,才能理解当中并不彻底的后现代主义特质.村上春树选择以现实主义的结构方式来表现后现代人的生活和意识,就是对后现代性的一种最好的回答.

伦理论文范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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