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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擘之路：论范成大的诗学历程
曾维刚
（苏州大学文学院 江苏 苏州 215123）
关键词：范成大；诗学；历程；特征
摘 要：范成大诗歌丰富的历时性变化长期被忽略.事实上在人生与时代的变奏中,其诗歌形成特定嬗变轨迹与诗学特征.其人生主要经历了寓游苏杭、初仕新安、崭角朝廷、北上燕云、经略广西、帅守蜀中、屡仕屡辞、归居吴乡等八大阶段,而其诗学则相应形成了初学唐人、转学苏黄、自成家数、晚年新境等四个层次的嬗变.从共时性角度来看,范成大诗学具有特定时代及个性特征,形成清隽而不失温润的风格,比肩杨万里、陆游,他们共同推动了宋室南渡至中兴的诗学代变.从古代文学史的总体视域中来看,范成大诗学亦表现出不可替代的经典性与诗史特征,特别是他对宋代使北诗歌题材的开拓,以及他晚年将古代田园诗推向新的高度.他也因此成为代表一个历史时代的巨擘.
〔中图分类号〕I207.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535（2018）-050-09
DOI：10.13399/j.cnki.zgwxyj.2018.04.008
A Research on the Course of Poetics of Fan Chengda
ZENG Weigang
（School of Literature, Soochow University, Suzhou, Jiangsu 215123）
Key words： Fan Chengda； poetics； course； characteristics
Abstract： The rich diachronic changes in Fan Chengda’s poems he been neglected for a long time. In fact, in the variation of life and times, its poetry formed a specific tranutation track and poetic characteristics. His life mainly went through eight stages such as living in Suzhou and Hangzhou, being an official at Xin’an and at court, going up to the capital of Jin, governing Guangxi and Sichuan, being an official and resigning from the position repeatedly, living in hometown. At the same time his poetics went through four stages such as learning from poets of the Tang Dynasty, learning from Su Shi and Huang Tingjian, forming his own poetry style, forming new poetry style in later life. From a synchronic point of view, Fan Chengda’s poetics formed a clear and fresh style with the feature of specific times and personalities so that he had the same position?with Lu You and Yang Wanli and they jointly promoted poetics changes together. From the general view of ancient literature history, Fan Chengda’s poetry also displayed the irreplaceable characteristics of classics and the history of poetics especially he developed the theme of the poems in the Song Dynasty and pushed the ancient idyllic poems to a new height in his later years. And he thus became a giant representative of an era of history.
范成大（1126-1193）字至能,宋高宗绍兴二十四年（1154）进士,在孝宗朝仕至参知政事.他不仅使金气节显著,其“流风善政”?譹?訛也深得世人认可,文学、书法俱为名家.?譺?訛在两宋文学史上,范成大堪称一代巨擘,“既以文学著称当世,其诗尤为天下所爱”?譻?訛.杨万里称“今四海之内,诗人不过三四,而公皆过之无不及者”?譼?訛,并推许“尤萧范陆四诗翁”?譽?訛,倡为中兴四大家之说.宋元之际方回称“一生爱诵石湖诗”?譾?訛,认为“乾淳间诗巨擘称尤、杨、范、陆”?譿?訛.自宋以降,范成大诗歌一直备受人们重视,并取得丰富研究成果.概因其彪炳史册的使金事迹与使金绝句、晚居吴中的独特经历与田园诗歌,以及他作为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之一的艺术造诣,历来研究重在对其生平思想、诗歌主题及艺术风格等进行讨论.?讀?訛而长期被忽略的是,与同期“诗一官一集,每一集必一变”?讁?訛的杨万里一样,范成大一生宦游四方,历典大藩,诗歌亦极富变化.周必大即称其“尤工诗,大篇短章,传播四方……一官一集”?輥?輮?訛.楼钥也称其“一官一集之传远,尚得垂身后之名”?輥?輯?訛.目前虽有学者提出其生平与诗歌分期问题?輥?輰?訛,却未进行深入研究；也有学者对其早年或晚年事迹与创作进行考订研究?輥?輱?訛,却又限于某一阶段,较少系统考察其诗学历时性嬗变的轨迹,发掘其内在动因与关联.因此,笔者拟结合宋室南渡至中兴时期的历史语境与文坛风会,从范成大早年经历与初学唐人、禅悦倾向与转学苏黄、辗转仕途与自成家数、晚年心态与艺术新境等层面,考察范成大走向巨擘的诗学历程与其成因,揭示其诗学特征与意义.
一、早年经历与初学唐人
范成大出生之年,适逢靖康之变,他也在宋室南渡的历史洪流中开始了不平凡的人生.范成大出身书香之门,其父范雩为徽宗宣和六年（1124）进士,尝驰誉于太学.其母乃蔡襄之孙、文彦博外孙.范成大幼年“在怀抱,已识屏间字”,其父“力教之.年十二,遍读经史.十四能文词”?輥?輲?訛.他少时走着一般士子读书习文、追求仕进的道路.绍兴十一年（1141）宋金和议,次年金以徽宗等三丧及高宗母韦氏归宋.韦太后还南宋后,朝廷即解除乐禁,诏臣民并许用乐.?輥?輳?訛绍兴十二年（1142）“诏皇太后回銮,士人曾经奉迎起居,及献赋颂等,文理可采者,令后省看详申省取旨.时献赋颂者千余人,而文理可采者近四百人……诏有官人进一官,进士免文解一次.于是吴县范成大亦在数中”?輥?輴?訛.为了科举免文解,十七岁的范成大亦加入了献颂朝廷的行列.
绍兴十三年（1143）范成大十八岁,其父范雩突然亡故.之前其母已卒.范成大尚未成年,即连遭不幸变故,这也改变了其人生轨迹.此后他居昆山十年,在荐严寺过着贫寒的读书生活,期间身体甚为羸弱.他有《问天医赋》序称“余幼而气弱,常慕同队儿之强壮,生十四年,大病濒死.至绍兴壬申,又十三年矣,疾痛疴痒,无时不有”?輥?輵?訛.范成大早年体弱多病,遭遇种种人生磨难,对他产生了深刻影响,其思想非常消沉,心态甚为凄凉.
此期范成大创作了很多反映其生活与心态的诗歌.如《病中夜坐》：“村巷秋舂远,禅房夕磬深.饥蚊常绕鬓,暗鼠忽鸣琴.薄薄寒相中,稜稜瘦不禁.”?輥?輶?訛描写其窘困处境与黯淡心情.《病中夜坐呈致远》说“万事心空痴已惯,百骸岁晚病相投”?輥?輷?訛.《病中绝句八首》其一说“空里情知不著花,逢场将病当生涯”；其四说“病中心境两俱降,犹忆江湖白鸟双”?輦?輮?訛.《病中三偈》其一说“扰扰随流无定期,波停浪息始应知.一尘不偶同归处,四海无亲独步时”；其二说“一交销取万黄金,将病求医在用心.化尽此身成药树,不妨栽得病根深”.?輦?輯?訛这些诗作,或写“卧病”“坐贫”的困窘生活,或写“将病求医”的痛苦经历,或写万念俱灰的“病中心境”,或写“四海无亲”的孤独凄凉,或写“扰扰随流”的无奈人生,可谓五味杂陈,充满辛酸,成为范成大早年生存状态与心态的写照.
范成大寄居昆山荐严寺期间,参加了当地的诗社唱和,获得社友赞许?輦?輰?訛,但并未改变其消沉状态.绍兴二十一年（1151）他作《除夜书怀》说“鬓绿看看雪,心丹念念灰……隙光能几许,世事剧悠哉……身谋同斥鷃,政尔愿蒿莱”?輦?輱?訛,即感慨了身世飘零与世事虚妄.此期范成大“无科举意.欲买山无赀,取唐人‘只在此山中’之语,自号此山居士”?輦?輲?訛.在人生低谷,他从唐人的文学世界中寻求心灵的慰藉.加之取法唐人,反拨江西诗学,乃是南宋前期的重要诗学思潮.综合时代与个人因素,范成大早年诗学思想中形成趣尚唐人的一面.
范成大主要是学习中晚唐诗歌.《四库全书总目》论其“初年吟咏,实沿溯中唐以下……《夜宴曲》曰：‘以下二首效李贺.’《乐神曲》曰：‘以下四首效王建.’……《西江有单鹄行》《河豚叹》,则杂长庆之体.《嘲里人新婚》诗、《春晚三首》、《隆师四图》诸作,则全为晚唐五代之音”?輦?輳?訛,揭示范成大曾学习李贺、王建、元稹、白居易等人.就其早年创作来看,实重在二个方面：一是学习较具关怀现实民生精神的王建乐府诗,二是学习较具浪漫俊逸之气的元白长庆体.他学习王建的诗歌主要有《乐神曲》《缲丝行》《田家留客行》《催租行》等,系他绍兴二十年（1150）前后居昆山所作.如《乐神曲》写田家奉神祈年的活动.《缲丝行》写田家妇女养蚕缲丝的劳作.《田家留客行》写田家好客的情景.《催租行》则揭露田家遭受地方官吏的盘剥.这些诗作事实上已开启其终身关怀现实、描写乡土田园的诗学之端,具有不可忽视的意义.
范成大早年学习元白长庆体的诗歌也值得重视.如《西江有单鹄行》：
西江有单鹄,讬身万里云.猥为稻粱谋,堕此鸥鹭群.朝游枫叶杪,暮宿芦花根.怀安浦溆暖,忘记云海宽.忽有孤征鸿,惊飞落江滨.眼明见黄鹄,邂逅倾情真.羽毛虽不同,意气颇相亲.言鹄有六翮,何不高飞翾？水鸟不足群,朝暮徒嘲喧.相将乘风去,一上盘秋旻……傥欲相逐去,关山隔吴秦.两鸟竟分飞,鸣声动行人.岂不有岁晚,鸿当复来宾.但愁山海阔,岐路多纠纷.复来失故道,那得相知闻.鸿归有俦侣,鹄住长悲辛.?輦?輴?訛
“长庆体”之称始于宋人,系对唐代白居易、元稹诗歌体式风格的泛称,到清代后其内涵有所转变,主要指元稹、白居易《长恨歌》《琵琶行》《连昌宫词》等为代表的叙事风情婉转、语言摇荡多姿、平仄转韵的长篇歌行.?輦?輵?訛范成大《西江有单鹄行》即以五言古体,描写一只“讬身万里云”的“单鹄”堕身鸥鹭之群的挣扎与抗争.此诗实非简单的模仿之作,而是范成大特定人生处境与心态的典型描写,诗歌意象飞动,充满悲慨之气,确有长庆体之风.他还有《续长恨歌七首》《题开元天宝遗事四首》等多首诗歌.绍兴二十六年（1156）又作《荔枝赋》：“顾人间之流落,才千仓之一箪……招玉环于东虚,御清空之双鸾；访长生之旧曲,有千载之遗叹.”?輦?輶?訛从中均可见其早年对唐人故事与长庆体诗之钟情.这些较具浪漫气息与俊逸之风的诗学习得,对其日后诗风形成也有一定意义.
范成大早年还有学习孟郊、贾岛等人寒瘦之风的诗作.如绍兴二十一年作《癸亥日泊舟吴会亭》：“天边作客风沙里,今年去年成老矣！客心古井冷无波,过眼人情亦如水.”?輦?輷?訛此后又有《夜发昆山》：“弱橹摇孤梦,疏蓬盖百忧……惭愧沙湖月,年年照薄游.”?輧?輮?訛《元日奉呈项丈诸生》：“雪意愁饥雀,风声入断鸿.新衣满巷闾,终日自西东.”?輧?輯?訛所谓“郊寒岛瘦”?輧?輰?訛,上述诗中的困窘之叹与枯寒意象,都具有郊岛气韵.直到孝宗淳熙初年范成大游宦入蜀时,他还作有《初入峡山效孟东野》?輧?輱?訛,意象奇诡,森寒可怖,亦逼似孟郊诗歌.可以说,范成大与同期陆游、杨万里等人一道,成为南宋诗人学习中晚唐诗歌风气的开启者,具有特定诗学史意义.
二、禅悦倾向与转学苏黄
范成大自十八岁时其父亡故开始,经历了一段长达十年的人生低谷,期间幸而得到其父挚友王葆的督勉与教导.王葆与范成大父范雩为同年进士,学行俱高.在范成大心态消沉之际,王葆“勉之曰：‘子之先君期尔禄仕,志可违乎？’因课以举业.遂中绍兴二十四年进士第”?輧?輲?訛.范成大进士登第后,于绍兴二十六年赴徽州司户参军任,有《天平先陇道中,时将赴新安掾》诗说“松楸永寄孤穷泪,泉石终收漫浪身”?輧?輳?訛,描写其结束混迹萧寺生活的感受.也由此,范成大思想与诗学出现一些新的变化：一是经历参悟了人生磨难,表现出鲜明禅悦倾向；二是在诗歌风格上,由标格清逸进而追求骨力.从诗学渊源来看,这些都有别于早年所尚唐风,转而瓣香北宋诗人苏轼与黄庭坚.
先看范成大的禅悦倾向及其诗歌表现.早在范成大十五岁时,其父为诸王宫大小学教授,范成大随父在杭州?輧?輴?訛.期间他常往来于杭州佛日山中,与净慧寺举上人游?輧?輵?訛.父母去世后,他更是长期寄身寺院.由于这些经历,加上他早年遭遇人生不幸与生活磨难,他对人生多有彻悟.入仕之初,微薄的功名显然还未激发他产生强烈的进取之心.直至绍兴二十九年（1159）新任徽州知府洪适到职,范成大才因之发生重要转变.周必大为范成大所撰神道碑记载,“洪公（适）博洽精明,每以讼牒付公（范成大）……公由此究心熟吏事”?輧?輶?訛.可以看出,范成大入仕之初,在遇到洪适之前,事实上并不热衷吏事,思想以清净为尚,并表现出明显的禅悦倾向.宋人黄震即称其“喜佛老,善文章……往往似东坡”?輧?輷?訛.
范成大的禅悦倾向,在其仕宦徽州之际的诗中多有表现.如《次韵宗伟、温伯》：
冉冉流光迫岁余,青林日夜向人疏.雨滋岩桂重堆粟,风折庭蕉又献书.逋客解兰思婉娩,先生弹铗厌清虚.一尘不立浑输我,即境心安是故庐.?輨?輮?訛
诗题所谓“宗伟”乃胡宗伟,时为推官,“温伯”乃汤温伯,为范成大同年,胡、汤二人均为范成大在徽州时期的诗友.此诗以青林、岩桂、庭蕉等不染俗尘的意象,表明一种坚贞纯明的真如心性,而“一尘不立浑输我,即境心安是故庐”,则是这种禅悟体验的直接表达.又如《题漫斋壁》：
汉阴无械可容机,岁晚功名一衲衣.槁木闲身随念懒,浮云幻事转头非.三彭已罢庚申守,五鬼从教乙丑归.富贵神仙两俱累,此心安处是真依.?輨?輯?訛
此诗与《次韵宗伟、温伯》重点表现禅宗真如心性有所不同,而是着重表现一种万事如梦、人生虚幻的般若空观.范成大在徽州期间还有《晚集南楼》写“浪随儿女怨萍蓬,笑拍阑干万事空……懒拙已成三昧解,此生还证一圆通”?輨?輰?訛.《临溪寺》写“少捐一炊顷,暂作百年梦.无人自惊觉,幽禽正清哢.倦客如残僧,无力供世用”?輨?輱?訛.这些诗都在表现空幻观念的同时,又描写参禅悟道中得到的某种心灵愉悦.周裕锴先生曾讨论苏、黄诗歌中的禅悦倾向,指出：苏轼是用禅宗精神来弥合伦理本体与自己感性存在之间的分裂,意识到人生虚幻从而游戏人生；黄庭坚则把禅宗顿悟真如的修养方式移植到士大夫的儒学修养中去,从而获得一种审美式的愉悦.这两种类型也关涉到他们诗歌意象的选择,折射为两种不同的艺术风格?輨?輲?訛.范成大事实上兼容了苏、黄思想与创作中的两种取向,形成其仕宦初期某种特定的思想心态与诗学取向,具有一定自身特色.
再看范成大崇尚骨力的诗歌风格.清人尝论范成大诗,“自官新安掾以后,骨力乃以渐而遒,盖追溯苏、黄遗法”?輨?輳?訛,堪为中的之论.如其《新安绝少红梅,惟倅厅特盛,通判朝议召幕僚赏之,坐皆有诗,亦赋古风一首》：
华灯收尽江梅落,别有横枝照林薄.天教阆苑染芳根,小住山城慰萧索.腾腾醉后酒红醺,淡淡妆成笑靥新.斟酌东君已倾倒,为渠都费十分春.别乘胸怀有风月,催唤清尊洗愁绝.花知主客得不凡,一夜光风融绛雪.楼头烟暝吹《单于》,花梢挂星光有无.归来境熟落春梦,梦入锁香红绮疏.?輨?輴?訛
范成大喜梅,有《范村梅谱》序称“梅,天下尤物,无问智贤愚不肖,莫敢有异议”?輨?輵?訛；《梅谱》后序称“梅以韵胜,以格高”?輨?輶?訛.其新安梅诗,即描绘出山城梅花横枝照林的淡淡芳姿,骨力清奇.尤其是诗中“别乘胸怀有风月,催唤清尊洗愁绝”一联,令人自然想起黄庭坚的七古名篇《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枝欣然会心为之作咏》?輨?輷?訛,用凌波的洛神来写水仙绝尘的姿态.纪昀尝论黄庭坚“七言古诗,大抵离奇孤矫,骨瘦而韵逸,格高而力壮”?輩?輮?訛.相比而言,黄庭坚与范成大虽一写水仙,一写梅花,但其诗意象、神韵极为相似,从中可见范成大崇尚骨力的艺术风格.
范成大在徽州还作有《晚步西园》：“料峭轻寒结晚阴,飞花院落怨春深.吹开红紫还吹落,一种东风两样心.”?輩?輯?訛描写晚春风景,清峭自然,富含理趣.又有《积雨蒸润,体中不佳,颇思故居之乐,戏书呈子文》：“门外泥深蘸马鞍,墨云未放四维宽.前山忽接后山暗,暑雨全如秋雨寒.梦里江湖三叹息,醉中天地一凭阑.斗升留滞休惆怅,枳棘从来著凤鸾.”?輩?輰?訛此诗描写夏天雨中景致与心情,诗人在江湖、天地的凭眺沉思中,最终如凤鸾般超脱自我情怀与时空处境的局限,其诗意象情韵亦近于苏、黄,表现出骨力清健、趋向遒劲的特征.
三、辗转仕途与自成家数
范成大任徽州司户参军后期,遇洪适以左朝奉郎来知徽州,洪适对他甚为器重.周必大《丞相洪文惠公适神道碑》记载,“（范成大）来为户掾,（洪适）一见知其远器,勉以吏事,暇则商榷著述.自是范公官业文笔高一世”?輩?輱?訛.绍兴三十年（1160）范成大离徽州任,绍兴三十二年（1162）监太平惠民和剂局.孝宗登基后,范成大为圣政所检讨官,兼敕令所编修官,这成为他在政治上崭露头角的开端.隆兴元年（1163）洪遵知贡举,范成大点检试卷.随后他上疏论时弊,“执政奇其才”?輩?輲?訛.乾道元年（1165）洪适使金,范成大赋诗送之.乾道三年（1167）范成大起知处州,乾道四年（1167）陛对,上《论日力国立人力疏》,孝宗称：“卿能激昂如此,朕当行之.”?輩?輳?訛乾道六年（1170）范成大假资政殿大学士充金国祈请使,气节凛然,遂除中书舍人.乾道七年（1171）知静江府,兼广西经略安抚使.淳熙元年（1174）除四川制置使兼知成都府,筹措边事,政绩卓著.淳熙四年（1177）因病乞归吴中,年底权礼部尚书.淳熙五年（1178）知贡举,拜参知政事,旋奉祠.淳熙七年（1180）起通判明州兼沿海制置使.次年除端明殿学士,令守建康.淳熙十年（1183）因苦风眩,退居吴中.
隆兴、乾道与淳熙前期,是孝宗君臣励精图治、开创中兴的时代?輩?輴?訛,也是范成大在政治上较有作为的时期.此期他辗转仕宦于朝廷和地方,并有出使金国的重要经历.在时代洗礼与人生历练之中,其诗歌也开始自成家数,迎来第一个高峰.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使金创作的七十二首绝句.在历史上,两宋士人因出使辽、金而产生的使北诗歌,是宋代文学中富有历史意蕴与时代特色的诗歌题材.钱锺书先生指出,北宋一些诗人如欧阳修、韩琦、苏颂、王安石等都有出使的诗,都不外乎想念家乡,描摹北地风物,或者嗤笑辽人的起居服食不文明,诗里的政治内容比较贫薄?輩?輵?訛.宋室南渡后,由于历史的剧变,使北诗发生了重要变化,即政治内容与时代关怀的增强.至南宋中兴时期,随着政治文化生态与士林精神风貌的新变,使北诗歌出现若干新的变化：一是使北士人及使北诗人队伍更加壮大,很多都是诗坛重要作家；二是使北诗歌数量更多,出现不少佳作；三是使北诗歌思想内容更加丰富深刻,体现出使北诗人对国家与民族、历史与现实的深切关怀和思考,成为南宋中兴时期诗歌题材的重要开拓?輩?輶?訛.而无论是就使金事迹还是诗歌创作来看,范成大无疑都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具体而言：其一,范成大使金气节尤为显著.乾道六年范成大使金,胡铨撰文送之,称其“一切不顾,谈笑就车,虽古烈丈夫,其能远过也哉”?輩?輷?訛.范成大向金世宗进私信,要求改变受书礼,大义凛然,连金世宗都嘉叹：“可以激励两国臣子.”?輪?輮?訛其二,范成大使金诗数量较多,七十二首绝句以组诗形式构成宏大的篇章,富于开创.北宋神宗时苏颂两度使辽,作《前使辽诗》三十首、《后使辽诗》二十八首?輪?輯?訛,而范成大使北诗数量及思想内容均又胜之.其三,范成大使金绝句内容深刻,情感强烈.有的表现对国土分裂、神州陆沉的感慨.如《双庙》说“大梁襟带洪河险,谁遣神州陆地沉？”?輪?輰?訛可谓沉痛的问责.有的描写故国景象和中原遗民.如《州桥》：“州桥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驾回.忍泪失声询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輪?輱?訛有的表现恢复中原的理想和壮怀.如他在金廷面临被扣留甚至杀身之虞,赋《会同馆》说“万里孤臣致命秋,此身何止一沤浮！提携汉节同生死,休问羝羊解乳不”?輪?輲?訛,表达了仗义死节的决心.有的思索历史兴亡的教训,表达强国与和平愿望.如《李固渡》说“向来天数亦人谋”?輪?輳?訛.总之,范成大的七十二首使金绝句,记录了他为国驱驰的独特足迹,表达了他义无反顾的慷慨情怀,风骨凛然,成为文学史上的经典.
范成大辗转游宦于地方的过程中,也多有佳作,风神兼具.如乾道九年（1173）他帅广西,作《乾道癸巳腊后二日,桂林大雪尺余,郡人云前此未省见也.郭季勇机宜赋古风为贺,次其韵》：
忆昔北征秋遇雪,穹庐苦寒不堪说.飞花如席暗燕然,把酒悲歌度佳节.胡儿馆客类西河,鐍户不容浮蚁泄.当时已分餐毡莩,宁复梦游炎岭热.忽逐梅花行万里,又与故山轻话别.天公恐我愁瘴雾,十日号风吹石裂.同云乃肯度严关,一夜玉峰高嶻嵲.老榕蓊密最先缟,穉竹枵虚时一折.须知桂海接蓬灜,满目三山白银阙……归捻冻髭搜好句,山馆青灯对明灭.为怜叶气到黄茅,何止森森松柏悦.丰年作守会饱暖,羁宦思归自愁绝.岂无菊径乐琴书,亦有秫田供麴糵.东冈雪后一犁春,谁在陂头忆调燮？?輪?輴?訛
此诗描写桂林边郡大雪,一唱三叹.全诗在今与昔、南与北的宏阔时空中,既表现了昔日北征的慷慨悲歌与浪漫豪情,又抒写了感今念民的羁旅之思和忧国情怀.从“忆昔北征秋遇雪”,到“忽逐梅花行万里”,“东冈雪后一犁春”,形成不同人生片段,意象雄阔而瑰丽,写出了驱驰万里、苦中作乐的豪迈情怀.此诗可谓风神俊迈,典型展现了范成大此期诗作意象遒丽而风骨隽伟的特征.
再如淳熙初范成大自桂林入蜀,途中作《劳畬耕》《滟滪堆》《入秭归界》等诗,刻画风土人情,意境森然隽伟,风格清峭质朴.方回《瀛奎律髓》即选录《入秭归界》诗,说“淳熙二年乙未,石湖自桂林移帅四川,年五十矣.入峡诸诗多佳者”?輪?輵?訛.淳熙三年（1176）范成大在蜀帅任,陆游时为幕僚.范成大自桂林入蜀诗百余篇,结为《西征小集》,嘱陆游为序.陆游作《范待制诗集序》云：
范公待制敷文阁来帅成都……定规模,信命令,驰利惠农,选将治兵.未数月,声震四境,岁复大登……或曰：“公之自桂林入蜀也,舟车鞍马之间,有诗百余篇,号《西征小集》,尤隽伟.”?輪?輶?訛
若干年后,至光宗朝,杨万里撰《石湖先生大资参政范公文集序》论：
初,公以文学材气受知寿皇,自致大用……公风神英迈,意气倾倒……至于大篇决流,短章敛芒,缛而不酿,缩而不窘.清新妩丽,奄有鲍、谢；奔逸隽伟,穷追太白.?輪?輷?訛
至清代,四库馆臣亦注意到范成大此期诗歌的变化,称其“约以婉峭,自为一家,伯仲于杨、陆之间,固亦宜也”?輫?輮?訛.如上所论,均揭示了范成大此期诗歌清新遒丽、风骨完备而自成一家的诗学新变.
范成大辗转仕途之际,诗歌之所以能够发生新变,与其特定的政治经历、生活阅历及其医国惠民的内在精神是密切相关的.淳熙年间他作《范村菊谱》序云：“或以菊比君子……神农书以菊为养性上药,能轻身延年……使夫人者有为于当年,医国庇民,亦犹是而已.”?輫?輯?訛称赞菊不伍众草的操节,而尤其赞赏菊能“有为于当年,医国庇民”.事实上,这也是范成大内修外治之精神品质的自我写照.其诗清新隽伟的风骨,正源于这种有为当世的内在精神.
四、晚年心态与艺术新境
淳熙十年范成大在知建康府任上,因苦风眩乞归石湖,后又起知福州、太平州,均赴任不久即请归,晚年屡仕屡归,在吴中乡里居住时间较多,期间思想心态与诗歌创作也再次发生变化,并表现出较为复杂的特征.
其一,恬退心态与诗风.范成大早年寓居萧寺的生活、与禅门中人多有交往的经历及其禅悦倾向?輫?輰?訛,对其影响是深远的.到了晚年,思想心态复有归于恬退的倾向.早在淳熙五年他罢参知政事,即有《晚归石湖》称“久矣此心恬不动,如今并与此身安”?輫?輱?訛.淳熙十年他将辞建康守,亦有《元日谒钟山宝公塔》称“归心历历来时路,官事驱驱病里身……君看王谢墩边地,今古功名一窖尘”?輫?輲?訛,表达倦仕怀归之意.他再度退居吴中后,友人赵蕃寄诗来,称“未闻官号大学士,辞逊雍容得退身”?輫?輳?訛,言其恬退之趣.而范成大自身的此类诗作就更多.如淳熙十二年（1185）作《十月二十六日三偈》其二：“有个安心法,无时不可行.只将今日事,随分了今生.”《丙午新正书怀十首》其一说“身心安处是天倪.”?輫?輴?訛淳熙十三年（1186）作《寄题永新张教授无尽藏》：“古来谁道四并难,对境心空著处安.”?輫?輵?訛淳熙十四年（1187）作《再游天平,有怀旧事,且得卓庵之处,呈寿老》：“从今半座须分我,共说昏昏一觉禅.”?輫?輶?訛绍熙元年（1190）作《自箴》：“泡幻初无典要,光阴况已桑榆.”?輫?輷?訛这些作品都体现了范成大晚年的恬退心态,诗风亦恬淡自然.
其二,乡里生活体验与生新活泼的风土田园诗.范成大晚年居姑苏,创作了许多风土田园诗.如《颜桥道中》：“一段农家好风景,稻堆高出屋山头.”?輬?輮?訛《上沙舍舟》：“村北村南打稻声,竹舆随处款柴荆.”?輬?輯?訛均描写农家秋收,极富生活气息.淳熙十三年他在石湖创作《四时田园杂兴六十首》,序云：“淳熙丙午,沉疴少纾,复至石湖旧隐,野外即事,辄书一绝,终岁得六十篇”?輬?輰?訛.这六十首组诗,全为七绝,多角度、全方位地描写了吴中乡村农民从春到冬一年四季的劳动生活和乡土风情.宋人吴沆《环溪诗话》论,“且如农桑樵牧之诗,当以《毛诗·豳风》及石湖《田园杂兴》熟看”?輬?輱?訛.清人宋长白《柳亭诗话》称其“曲尽田家况味”,“于陶、柳、王、储之外别设樊篱”?輬?輲?訛.淳熙十六年,范成大创作七古组诗《腊月村田乐府十首》,序云：“余归石湖,往来田家,得岁暮十事,采其语各赋一诗,以识土风”?輬?輳?訛.这组村田乐府,亦成为范成大吴中风土诗的代表作.
其三,忧时情怀与讽喻诗风.范成大很早就认识到人生与社会艰难,具有关怀民瘼、忧时悯农的情怀.如早年作有《催租行》?輬?輴?訛、《后催租行》?輬?輵?訛,都入木三分地揭示了农民的疾苦及地方官吏对他们的盘剥.他晚年长期居于乡村,深刻看到了垄亩之间的民生苦难,写下大量揭露讽喻之作,诗风亦一变而为沉重冷峻.如淳熙十二年他居吴中,闻卜者、歌者、鬻鱼菜者号呼之声,赋数诗悯之.像《夜坐有感》描写了卖卜人艰难的生活?輬?輶?訛.《咏河市歌者》描写了河市歌者饥寒的面容和强颜欢笑的无奈?輬?輷?訛.《重阳后,半月天气温丽,忽变奇寒,晦日大雪,乡人御冬之计多未办》则描写了突然到来的奇寒天气中乡人来不及御冬的艰辛状况,并表达了为他们慷慨陈情的愿望?輭?輮?訛.
值得注意的是,范成大晚年创作的《四时田园杂兴六十首》,在宋代就已获得广泛关注和好评.如宋人刘宰《书石湖诗卷后》论：
余与蜀李季允同为绍熙庚戌进士……季允言：“蜀之俗大抵好文……范公以文鸣,其毫端之珠玉,纸上之云烟,蜀士大夫争宝之.又其为政平易近民,民有隐必伸,有谒必获,故其教易成,其政不严而治.”……今观江君遂良所藏《春日田园杂兴》诗卷,其句律清新,字画遒劲,又熟习田家景物,益信季允之言不妄.?輭?輯?訛
刘宰与李季允讨论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事在宁宗庆元年间,二人皆肯定了范成大“为政平易近民,民有隐必伸”的治绩与创作.至明代,吴宽《跋朱存复录范文穆公田园杂兴诗后》亦论“其诗六十首……感叹民隐之意时复寓焉”?輭?輰?訛.钱锺书先生更指出,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不但是他最传诵、最有影响的诗篇,也是中国古代田园诗的集大成,使脱离现实的田园诗有了泥土和血汗的气息,田园诗又获得了生命,扩大了境地,迈上了新的高度?輭?輱?訛.
五、结 语
上文就范成大的诗学历程进行了考述.诚如楼钥所论,范成大“一官一集之传远,尚得垂身后之名”,在人生与时代的变奏中,其诗歌亦富于变化,形成特定嬗变轨迹与诗学特征.而历时性、共时性、历史性成为考察其诗学特征的三个基本维度.也即,要揭示范成大诗学形成的历程、动因及其意义,还须将其置于个人与国家、历史与时代的宏阔时空中展开深入观察.
其一,从历时性角度来看,其诗学表现出明显的阶段性特征.其人生主要经历了寓游苏杭、初仕新安、崭角朝廷、北上燕云、经略广西、帅守蜀中、屡仕屡辞、归居吴乡等八大阶段,而其诗学则相应形成了初学唐人、转学苏黄、自成家数、晚年新境等四个层次的嬗变,在恢宏的时空之中渐次展开?輭?輲?訛,成为理解范成大心灵之路与诗学演进的基本线索.他从转益多师到自成家数,晚年又臻至新境,展现出一代巨擘锐意开拓创新的艺术精神与诗学风范.
其二,从共时性角度来看,范成大诗学具有特定时代及个性特征.方回称“尤、杨、范、陆为四大诗家”?輭?輳?訛.尤袤文集散佚,姑且不论.就范成大、杨万里、陆游三人而言,年辈相若,实则经历了相似的诗学历程,即均由早期诗学江西、师法唐人,到孝宗乾、淳时期完成蜕变,深造自得.杨万里尝焚其少作千余篇,“大概江西体”?輭?輴?訛,其“诚斋体”成熟在孝宗淳熙年间.?輭?輵?訛陆游“中年始少悟,渐若窥宏大”?輭?輶?訛.范成大亦若合符契.他们群体的突破,共同推动了宋室南渡至中兴的诗学代变,对乾淳诗坛意义非凡.除了诗学历程的时代趋同性,更应看到范成大诗学的独特个性.不同于杨万里浸润于江南山水的奇妙摄景,也不同于陆游源于时代风云的爱国孤愤,范成大仕历最显,加之出使金国、栖居吴中的独特经历,其诗学土壤及其收获也与众不同,以横放杰出的使金绝句与田园诗独步诗坛,形成清隽而不失温润的特定风格?輭?輷?訛,比肩杨、陆,诚为巨擘.
其三,从古代文学史的总体视域中来看,范成大诗学亦表现出不可替代的经典性与诗史特征.前文揭示,两宋士人因出使辽、金而产生的使北诗歌,是宋代文学中富有历史意蕴与时代特色的诗歌题材.北宋使辽诗政治内容比较贫薄.宋室南渡后使北诗歌的政治内容与时代关怀增强.至南宋中兴时期,以范成大等人为代表的使北诗歌,思想内容更加丰富深刻,极大开拓了宋代使北诗歌题材,尤其是范成大的七十二首使金绝句,乃是中兴诗坛的扛鼎之作,成为文学史上的经典.范成大晚年归居吴中,又创作大量乡土田园诗歌,以吴中风情、田园苦难的多元书写再臻新境,将古代田园诗推向新的高度.
总之,范成大独特的诗学历程及其经典创造,既属于个人,亦属于那个时代.从中可见,只有具备对于国家与民生的深沉之思,才能铸造出伟大的诗魂,并且真正自成家数,臻至化境,成为代表一个历史时代的巨擘.范成大的诗学历程,即阐释了文学史上这一不变的定律.
注 释：
?譹?訛（宋）袁说友：《东塘集》卷一九,《宋集珍本丛刊》（第64册）,北京：线装书局,2004年,第4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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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輥?輮?訛?輥?輲?訛?輦?輲?訛?輧?輲?訛?輧?輶?訛?輩?輱?訛?輩?輲?訛?輩?輳?訛?輪?輮?訛（宋）周必大：《庐陵周益国文忠公集》卷六二,卷六二,卷六二,卷六二,卷六二,卷六七,卷六二,卷六二,卷六二,《宋集珍本丛刊》（第51册）,第611页,第605页,第605页,第605页,第605页,第654页,第605页,第605页,第60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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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輥?輵?訛?輥?輶?訛?輥?輷?訛?輦?輮?訛?輦?輯?訛?輦?輱?訛?輦?輴?訛?輦?輶?訛?輦?輷?訛?輧?輮?訛?輧?輱?訛?輧?輳?訛?輨?輮?訛?輨?輯?訛?輨?輰?訛?輨?輱?訛?輨?輴?訛?輩?輯?訛?輩?輰?訛?輪?輰?訛?輪?輱?訛?輪?輲?訛?輪?輳?訛?輪?輴?訛?輫?輱?訛?輫?輲?訛?輫?輴?訛?輫?輵?訛?輫?輶?訛?輫?輷?訛?輬?輮?訛?輬?輯?訛?輬?輰?訛?輬?輳?訛?輬?輴?訛?輬?輵?訛?輬?輶?訛?輬?輷?訛?輭?輮?訛（宋）范成大：《范石湖集·石湖居士诗集》（卷三四,卷四,卷四,卷四,卷四,卷四,卷一,卷三四,卷三,卷四,卷一五,卷五,卷六,卷六,卷六,卷七,卷六,卷五,卷五,卷一二,卷一二,卷一二,卷一二,卷一四,卷二〇,卷二二,卷二六,卷二六,卷二八,卷三一,卷二九,卷二九,卷二七,卷三〇,卷三,卷五,卷二五,卷二六,卷二七）,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448-449页,第42页,第40页,第46页,第47页,第44页,第1页,第456页,第32页,第43页,第204-205页,第57页,第69页,第77页,第70-71页,第80页,第73-74页,第59页,第61-62页,第146页,第147页,第158页,第149页,第176页,第295页,第317页,第361页,第367页,第390页,第422页,第398页,第398页,第372页,第409-410页,第30-31页,第60页,第358页,第361页,第380页.
?輦?輰?訛如范成大在昆山之际,马先觉（字少伊）有《喜乐功成招范至能入诗社》云：“范家老子登坛后,鼓出胸中十万兵.”（（清）厉鹗：《宋诗纪事》（卷五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1364页）范成大则有《和马少伊韵》（北京大学古文献研究所编：《全宋诗》（卷二二七四,第41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26059页）,还有《中秋卧病呈同社》（（宋）范成大：《范石湖集·石湖居士诗集》（卷二）,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24页）.这些作品都反映出范成大早年在昆山诗社的唱和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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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輧?輰?訛“郊寒岛瘦”语出苏轼《祭柳子玉文》（（宋）苏轼著,孔凡礼点校：《苏轼文集》（卷六三）,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1939页）.另可参看尹占华：《论郊岛与姚贾》,《文学遗产》1995年第1期.
?輧?輴?訛参见于北山：《范成大年谱》,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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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輨?輷?訛（宋）黄庭坚撰,任渊等注,刘尚荣校点：《黄庭坚诗集注》（卷一五）,北京：中华书局,2003年,第546页.
?輩?輮?訛（清）纪昀：《纪文达公遗集》（卷一一）,《续修四库全书》（第1435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406页.
?輩?輴?訛详可参看王德毅：《宋孝宗及其时代》（《宋史研究集》（第10辑）,台北：“国立”编译馆,1978年,第245-302页）、曾维刚：《宋孝宗与南宋中兴诗坛》（《文学遗产》2013年第6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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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輫?輯?訛（宋）范成大：《范村菊谱·序》,范成大撰,孔凡礼点校：《范成大笔记六种》,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第269页.
?輫?輰?訛于北山先生尝考察范成大与佛教禅门中人的交往,指出范成大平生多方外交.于北山：《范成大年谱》,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4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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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輬?輱?訛（宋）惠洪,朱弁,吴沆撰；陈新点校：《冷斋夜话·风月堂诗·话环溪诗话》,北京：中华书局,1988年,第1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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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輭?輲?訛范成大诗歌,除了鲜明的历时性特征之外,其宏阔的空间特征也尤其突出,值得另作专门讨论.
?輭?輵?訛参见莫砺锋：《论杨万里诗风的转变过程》,《求索》2001年第4期（又载莫砺锋：《唐宋诗论稿》,沈阳：辽海出版社,2001年,第494-513页）.
?輭?輶?訛（宋）陆游著,钱仲联校注：《剑南诗稿校注》卷七八《示子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4263页.
?輭?輷?訛尤袤与姜夔论诗称“温润有如范致能者乎,痛快有如杨廷秀者乎,高古如萧东夫,俊逸如陆务观,是皆自出机轴”（（宋）姜夔：《白石道人诗集》自叙一,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1页）；杨万里推许“范石湖之清新、尤梁溪之平淡、陆放翁之敷腴、萧千岩之工致”（（宋）杨万里撰,辛更儒笺校：《杨万里集笺校》卷八一《千岩摘稿序》,第3281页）；陆游则标举范成大诗尤其“隽伟”（（宋）陆游：《陆游集·渭南文集》卷一四《范待制诗集序》,第2098页）,从不同侧面揭示了范成大的诗学特征与艺术风格.
（责任编辑：曾绍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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