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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先生

顾老先生姓顾,拜访过几次,见面叫顾先生,名什么,反倒记不得了.认识顾老先生,是因为周山.

1980 年代末,我每天读书编稿,写点时文,换点烟钱,偶尔打牌,有输有赢.但没多久,单位说要自负盈亏了.于是,立马就从,文学青年,变成了油腻中年.坐下来合计,抢银行,不敢的;做生意,也不会;会的,编书编杂志.集体的事情,总要出力.理想,交给纯文学;生计,就留给畅销书了.那时,我们单位资料室的小阁楼上,堆着一批旧书,都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通俗小说.

我一本一本地翻过,武侠也分南北,言情侦探,苏青潘柳黛,算是开了眼.知道,张爱玲身边,也还有几个战友.挑一点,还能看的,复印,复印好,交给编辑整理.那时,我们的文学编辑,趣味,都蛮高雅,一边编,一边就发牢骚.我也只能充耳不闻,视若无睹.我从下乡那天开始,就明白一个道理,人急了,什么都能干.编了一堆,真正出的,也就一二本.好像还真赚了钱,赚了钱,就有人管,管了,就不能出了.书不出了,出增刊,长篇小说.这下没人管了,合理合法,就到处打听,有没有人在写畅销书.

离我们不远,淮海路,上海社科院.经常来的,有裘小龙,专业英美文学,但从不谈现代后现代,谈什么?谈侦探小说,后来,裘小龙出国,还真变成侦探小说作家,一晃,几十年了.还有一位,张文江,不常来,来了,讲老子庄子.后来,张文江在家密授古典,听者云从.据说,王安忆也在门下行走,所以,说起张文江,王安忆的眼睛是会亮的.我那时对学问,已经淡了,愁的,是生计.东打听,西打听,打听出周山,也是社科院的闲人,哲学所,研究古代哲学,兼写通俗文学.我对哲学没兴趣,听到通俗文学,眼睛也亮了.

周山来了,挟着书稿,还没坐下,先谈稿费.我说,讲钱太俗,先看书稿.一页一页地看,李士群出来了,丁默邨出来了,吴四宝也出来了,还有吴四宝的老婆佘爱珍,76 号啊.我朝周山看看,周山莫测高深,说,还有很多,不能写,不能写的.就想,这是哲学家?怎么看,都像历史系毕业的.然后言归正传,一边漫天要价,一边就地还钱.周山满意了,我也满意.我后来体会到,大家都满意的事,也就是大家都觉得占了便宜.

周山后来成了常客,主要因为,周山很闲.来了,就云山雾罩.李士群谈腻了,就讲讲哲学.我呢,生计问题暂时解决了,听听哲学也是好的,一边听,一边点头.当然,不能乱点,就像以前听戏,冷不防,叫声好.我后来也总结出,对付这些知识分子,最好的办法,是听他们谈学问,时不时的,还要会心一点头.当然,有时也蛮累的.

周山聪明,聪明的人,一般都精力充沛.精力充沛,又没地方发泄,所以,不容易安分.有段时间,周山不讲哲学了,谈古董,反过来,有点向我卖拐的意思.当然,也就是说说.行动,是没有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既不向先锋致敬,也不去研究孙甘露孙老师,整天想着畅销书,惭愧.

周山不知怎么提起顾老先生,老先生是周山的前同事,退休了.周山说起顾老先生,眼睛也是亮的.说多了,就有了顾老先生的模样,儒雅,通学,述而不作.说多了,就有了拜见老先生的念头.

也是一天,正觉得无聊,周山来了,说去见顾老先生.拐了几个弯,到了福州路.福州路,上海老城厢,除了旧书,还有老房子.周山说,王宝和.那时,“王宝和”还蛮市民,买了黄酒,还有花生米、豆腐干之类,有没有猪头肉,想不起来了,应该没有.

这才到了顾老先生的家,进了门,楼道暗暗的,木制的楼梯有年头了,极窄,踩上去,咯吱咯吱,还有点晃.晃了一层,又晃了一层,顾老先生笑呵呵地站在楼梯口.

屋内的陈设简单之极,墙皮也有些剥落,耀眼的,是一排红木柜子.顾老先生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一件蓝色的中式对襟棉袄,洗得淡了,袖口也有点发毛,看起来,不像学者,倒有点像过去写字间的职员.看到我们带来的酒菜,顾老先生又笑眯眯地拿出三只酒杯.

周山是熟客了,酒还没喝,先去打开红木柜子,边招呼我过去观赏.柜子里,有许多小抽屉,小抽屉里,有许多集邮册式的本子.里面,夹着许多钱,钱我认识,但不知道是什么钱.那一次,我是开眼了,看到的纸币中,面额最大的,是新疆盛世才发行的纸币,六个亿,还是六十亿?匪夷所思.那时,我沉迷武侠小说,就问顾老先生,有没有银票,顾老先生想了想,打开一只抽屉,还真有,宋代的.周山炫耀似的说,顾老先生的收藏品中,好多是绝品,我就想,干嘛不换成现钱?又不敢说,怕老先生说我俗了.

又看铜镜,黑乎乎的一堆,破镜重圆,有了点感性认识,玻璃的怎么圆?又好像看到了磨镜老人,但怎么磨,也不如玻璃呀,雾里看花,朦胧美.也是不敢说的,说了,就俗了.

再看玉器,顾老先生就很谦虚,说他父亲专攻玉器,自己,是不懂的.我这才知道,收藏,也有家学.我也就是胡乱看看,只是有两只花瓶长得奇怪,有好多奇形怪状的人形,顾老先生说,那是十二星宿.周山说,博物馆开价多少多少万,顾老先生也不卖.我就急了,干嘛不卖?周山白了我一眼,我就知道错了,俗了.顾老先生只是淡淡一笑,说,那是先父留下的,是个念想.周山解围似的捧出块石头,问我是什么,我说,磨剪子的.顾老先生又是一笑.周山说,这是新石器时代的石斧……我脸上,就有点讪讪.

这就有点索然了,俗人,是不能面对古物的.接着喝酒,周山就问顾老先生最近在忙什么.顾老先生说,在帮一家博物馆鉴定玉器.这就说起,某地发现了一个废坑,坑里是玉料,附近是王宫.估计是当年王宫工匠制玉的边角料,现在被发现,就有人做成古董,混入市场.周山就问,机器呢?顾老先生说,机器也不行的.顾老先生又对着我解释,年代是一样的,同位素也很难测定,只能看刻痕、刀工、艺术风格.我频频点头.这就看出老先生的厚道了,忠厚长者,不许座中有人向隅.

古董看过了,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周山和顾老先生,心里是有数的,一边喝酒,一边开始谈学问.周山就将古史上的问题,一点一点拿出来请教,顾老先生也就一点一点地发表意见,说一点,还谦虚地问周山,周兄意下如何?周山有时候反驳几句,当然,还是点头多.我就有点惭愧,评论家,也就写几篇时文,学问,是没有的.

那时候,周山正在研究易经,又开始讨论易经.我对易经,只知道八卦,也知道八卦能卖钱,就在那里想,什么时候忽悠着周山再搞一本风水八卦.我在这里胡思乱想,顾老先生或许以为我有所思,就下问,先生有何赐教?我连说不敢,急中生智,就问,易经究竟是谁写的?话出口,就知道完了,外行,外行话啊.我也没料到,这话,却挠到了老先生的痒处.顾老先生也不问周兄意下如何了,一张口,就说,易经啊,那是一本兵书.周山就懵了,我却来了兴致,此话何讲?老先生滔滔不绝,你想,易经多复杂,山川气候,各种偶然性,什么没考虑到?小农经济,农业社会,有必要这么复杂吗?我想了想,想到下乡,种地,靠天吃饭,庄稼活,人家咋干我咋干,斩钉截铁地说,没必要.对呀,那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复杂?那时有工业吗?没有.有航天吗?也没有.战争,只有战争,才需要考虑那么多的复杂因素.顾老先生自问自答,又朝我看看,大有引为知己的意思.我朝周山看看,有点幸灾乐祸,什么逻辑,什么哲学,兵书,兵书啊.周山挣扎着追问,八卦,八卦怎么解释.老先生面有得色,结绳记事啊,打个结,乾卦,再打个结,坤卦,酋长,酋长们写的.集体创作.看得出,这些问题在老先生心里也是缠绕许久.说完了,顾老先生又摆摆手,乱讲讲的,不能写文章的.我就乐了,原来学问家,也有想象力,只是要实证,没有实证,权当说说酒话.心里,却和顾老先生近了许多.

后来,我和周山又去了几次.喝喝酒,看看老先生的收藏,听听掌故,说说艺术,自己也觉得,雅了许多.又有点奋发图强的意思,空头文章要不得,明天开始,闭门读书.当然,也只是想想,明天复明天,明天何其多,浑浑噩噩,就这么过来了,于学问,终是无缘.所谓,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倘若以此为人生四境界,顾老先生洞彻世事,进退自如,而我,则连什么是道都没有搞清楚,一生,都在苦苦追寻.但心里,对艺,虽不能至,却心向往之.

后来,终究难以摆脱俗务,生计,也是要愁的,顾老先生那里,慢慢,就少了走动,再后来,断了音讯.这一晃,也快三十年了.三十年,为一世.

再后来,周山专心学问,通俗文学,也是不写了.我见约稿无望,慢慢,也少了来往,只是在一些朋友那里,知道些情况,蔚然大家了.我这人,不善应酬,朋友间,也疏于问候,只是,在心里,还是常常念着旧雨.

选自《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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